拉开过道门时,大门外涌进一股黑风,卷着几张黄纸越过几人的小腿四散而去。梅许来慌忙带上门,低头看向棺材下的油灯——那如豆火焰闪了两下,重新稳住身形。她盯着那点星火,喃喃道:“大姐,你还记得老太太的葬礼吗?那副黑漆漆的棺材摆在屋子中央,灯火通明,我们一群孩子跑来跑去。”
“我记不太清了,那时候你才四五岁吧,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做梦吧。”梅许来笑笑,站起身,手扶着老人的棺材轻轻抚摸着,“那个时候太太脸上也盖着黄纸,我就像刚刚那样蹲着,看着棺材下的油灯,一阵风吹得黄纸飞起来,落到我脚边……棺材很高,架在板凳上。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爬上去,看见了太太的脸。”
“别说了!”梅雁雁猛地打断。
电灯滋啦一响,眨巴了几下眼睛,骤然熄灭。一直嗡嗡作响的冰棺嘎嘣儿一下,彻底没了动静。整个堂屋陷入一片死寂,三人除了自己浊重的呼吸之外,耳朵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通过脑神经。
“怎么回事?”梅许来声音颤抖,胳膊也跟着抖动不止。这是被梅雁雁传染的,她正死死揪着梅许来的手,好似触电一般。
“估计是短路了,门口的电线很老了,经常漏电……”
“那怎么办?”
“把大门口上面的电闸推上去就行。”
“那就去推啊!走!”
“我……腿动不了了……”梅雁雁紧紧搂着梅许来,仿佛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梅许来掏出手机打亮手电筒递给许知恒,“门口有凳子,注意安全。”
许知恒应了一声,片刻后,光明归来,冰棺也恢复了勃勃生机。
噗——许知恒跳下板凳时,放了个响屁。
这一举动驱散了恐惧,成功逗乐了梅雁雁,她擦着眼泪,又是哭又是笑:“这大晚上的,能不能好好的了?”
见许知恒许久未归,她又压低声音问:“对了,听你妈说,阿恒每次上厕所都要蹲半个小时,是不是肠胃不好?”
“我觉得现在要紧的不是关心他肠胃好不好,而是你的精神状况,哭笑不得的样子看着太怕人了。虽然我们家有精神病基因,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也染上。”
“瞎说!我才没有精神病!”梅雁雁翻着白眼,又补了一句,“你也没有,下次谁再这样说,我撕烂他的嘴!”
“你最多撕烂个橙子皮,能撕谁的嘴啊!”两人回到板凳上坐下,许知恒慢吞吞走过来,还了手机靠着墙站着。
他似乎有些不安,双脚来回颠着,末了,干咳两声,艰难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屋内两人的笑声,从他带上门之后的那一刻准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