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绽，灰蓝色的天幕被温柔地晕染上浅浅金边。海浪声仿佛沉入了更深的海底，只余下极有规律的、轻缓的沙沙声，如同大地平和的呼吸。

林鹿睁开了眼睛。

率先感受到的，是沉甸甸的重量和温热的触感。

林满毫无章法地蜷在她怀里，一只手还固执地环着她的腰，她的长发铺散，有几缕不听话地钻进了林鹿的颈窝，带来细微的痒意。她睡得极沉，脸颊枕着林鹿一侧的肩膀，挤压出一道柔软的弧度，唇角还带着一丝不甚明晰的睡梦中微翘的痕迹。一条腿霸道地跨过林鹿的膝盖，脚踝处微微冰凉的皮肤紧贴着她温热的腿侧。

呼吸均匀、绵长、温热地拂过林鹿颈动脉的皮肤。属于林满的身体的热度、气息，连同这份沉甸甸的依偎，无孔不入地将林鹿包裹。

林鹿没有动。

光线还昏暗，勾勒出林满沉睡中毫无防备的眉眼，长睫如栖息的蝶，在她眼下投下浅浅的弧形阴影。那份平日里张扬的活力、狡黠的笑意全都敛去了，只剩下婴孩般的恬静。林鹿的目光无声地拂过她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那微翘的唇线上。

时间像是凝滞的蜜糖，裹挟着两人。

林鹿微微侧过脸，想更清楚地描摹这份安睡的静谧，却不经意间，她的唇角极其轻微地擦过了林满微凉光滑的额头皮肤。

太轻了，比羽毛还轻。

可怀里的林满，那微凉额头下的眉梢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沉睡的身体比意识更先一步感知了这份触碰。

林满的呼吸节奏似乎也跟着变了一瞬。那拂在林鹿颈侧的温热气息，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顿挫和一丝轻缓加深的暖意。

林鹿的心跳也跟着那个顿挫，悄然漏跳了一拍。

她维持着侧脸的姿势，屏息等待着。可怀中的林满并没有如想象中醒来，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动，只是那细微的顿挫之后，呼吸重新恢复了之前平稳绵长的节奏，搭在林鹿腰上的手臂似乎……收得更紧了一点。仿佛在睡梦中循着本能寻找更温暖踏实的依靠。

林鹿无声地，小心翼翼地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一下轻如蝶翼的触碰和她自己的心跳声，在她耳中竟如同擂鼓。

她没再动，只是任由林满的头在她肩上蹭了蹭，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发丝带来的搔痒感也更加清晰。林满鼻息间呼出的温暖气流，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林鹿锁骨上方那块敏感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细微的、却直抵心底最软处的震颤。

窗外，海天相接的墨蓝被涂抹上了更多柔和的金粉色。海浪声似乎也更清晰了一些，不再是低沉的背景音，而是富有节奏地涌上沙滩，又轻柔退去，周而复始。

光线无声地爬升，透过窗纱柔化后落在洁白的床单上，也落在林满微卷的发梢上，跳跃着细碎的金芒。

林满搭在林鹿腿侧的那只脚踝动了动，似乎终于觉得那贴着的温热地方有些硌人。她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很轻，像幼兽睡梦中的呓语，无意义。随即，在梦中，她循着更舒适的温暖源，那条腿也跟着往下滑了滑，本能地重新蜷缩回去，整张脸更加埋进林鹿的颈窝深处，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那块被侵扰许久的皮肤上。

林鹿的呼吸也跟着加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