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滚出去。”
林鹿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但那破碎酒瓶在吊灯下折射出的寒光,以及她眼中毫无波动的冷冽,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力。瓶口参差的玻璃尖刺,离贾行因惊怒而剧烈起伏的喉结不过寸许。
“三”
她开始计数,尾音拖长,像冰冷的铁器刮过石板。
贾行脸上的暴怒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惧覆盖。他死死瞪着林鹿,拳头还下意识地攥着,身体却僵硬得像块石头。他能感觉到那玻璃尖刺传来的死亡威胁,甚至能嗅到林鹿身上未干的水汽混合着酒液的冷冽气息。
“二”
林鹿手腕稳如磐石,眼神没有丝毫偏移,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操!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贾行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咆哮,身体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猛地向后一缩,狼狈地用手肘撑地试图远离那致命的锋芒。他的膝盖还疼得钻心,刚才林鹿那一脚又快又狠。
“一”
林鹿的“一”字刚落,贾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窜了起来,踉跄着撞翻了旁边的矮凳。他带来的那几个男生,早已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吓懵了,此刻见贾行都怂了,更是面如土色,下意识地就往玄关方向缩。
“走!都他妈走!晦气!”贾行捂着被林鹿用酒瓶砸中的手臂,那里火辣辣地疼,他色厉内荏地冲同伴吼着,眼神却不敢再与林鹿对视,只恶狠狠地剐了周遥一眼,“周遥!你他妈还杵着干嘛?走啊!”
周遥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刚才贾行推她那一下的力道和眼神里的嫌恶,像盆冰水浇醒了她。她看着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酒液横流的昂贵沙发、还有林鹿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凶器,再看看严于气得发红的眼眶和林鹿那毫无温度的侧脸,一股巨大的羞耻和后悔涌了上来。
“我…我不走!”周遥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用力甩开旁边一个想拉她的男生,“贾行,你们太过分了!这是严于的家!你们…你们滚!”
贾行显然没料到周遥会反水,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臭b子!给脸不要脸!行,你们都他妈给我等着!”他不敢再停留,生怕林鹿手里的酒瓶真会扎下来,只能撂下狠话,带着他那几个同样怂了的狐朋狗友,跌跌撞撞、骂骂咧咧地冲出了玄关。铁艺大门被他们用力摔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屋内余音嗡嗡。
客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空调还在发出单调的嗡鸣,地上酒液流淌的细微声响,以及周遥压抑的抽泣声。
严于长长地、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胸中的郁垒都吐出去。她没看周遥,而是先走到林鹿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依旧紧握着破酒瓶的手:“鹿鹿…没事了,他们滚了。松手吧,别划着自己。”
林鹿眼睫微垂,目光落在瓶身狰狞的裂口上,几秒后,才缓缓松开手指。那半截酒瓶“哐啷”一声掉在铺着厚地毯的地板上,滚了两圈停下。
“操!”严于这才彻底爆发,一脚踹在歪倒的矮凳上。
“居然还想对我俩动手!鹿鹿你别担心,这事没完,差点让你受伤,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老娘新买的沙发!空运过来的!因为那王八蛋划成这样!”她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林鹿有没有受伤,然后心疼地摸着真皮沙发上那道刺目的白痕,气得直跺脚,“贾行是吧?周遥!这孙子哪个班的?老娘非让他赔得倾家荡产不可!监控!对,监控录得清清楚楚!聚众闹事,损坏私人财物,意图伤人未遂!够他喝一壶的!”
周遥的抽泣声更大了,她捂着脸,肩膀剧烈抖动:“对不起…严于…林鹿…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我以为…我以为就是普通朋友来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