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把剪刀,颜忆云从慢走转为疾走最后在走廊里小跑了起来,怀里的雪球也睁着那圆溜溜的大眼看出了她的不安,将头紧紧的贴在了她的心上。
临出门时解雨臣的那句“对不起”,狠狠的扎在她的后背上,在她心里烫出了好大一个洞。她的鞋底“哒哒哒”的急促敲击着地上的青砖,快速亮起的廊灯好像穿破黑暗的列车,载着她疾驰在这四合院的夜里,离他越来越远。
镜子里的她还是早上离开的那个人,只是心境再也回不到之前了。她问自己,云朵啊云朵,你下午满心欢喜的赴约时可曾想过等待你的会是这样的局。
他的天山晨光被她一下一下的剪成了一地残影,颜忆云赤脚在那散落的珠子上面徘徊,尖尖的珠子扎在她娇嫩的脚底膈着她的骨头,疼的她鼻尖都出冒了层冷汗。
他那深情不舍的眼眸,那反常用力的拥抱,甚至是端给自己酒杯时那闪过的犹豫,一帧一帧被她放慢回放,拼凑出了那个令她伤心的猜想。
那颗“刺猬”在她手里抛起又落下,划出浅浅的亮光。“人不能太贪心,每个食材都有它独有的味道,有时候懂得舍弃反而会是更好的选择,”颜忆云想起了面摊老板拒绝她什么都要加一点时的那句话。
她想要答案!她特别想要答案!不是那些人的、不是南叔的、不是她自己的,她想要的是他的答案!她只想听他一个人的解释!只要他说不是,她就信。
他一定还在原地,不知为何颜忆云心里就是那么的笃定,夜里的列车闪着车灯又载着她开了回去。
那“哒哒哒”的声音再次急促的响起朝他奔来,解雨臣依旧保持着靠着餐桌的姿势,动都没动过,只是桌上的水杯旁边多了瓶烈酒,酒已少了一半。
颜忆云扶着门框的手紧紧的握着,在上面扣出一排指甲印。她心里的难过要是窗外的温泉的话,那他这个始作俑者就是海,暴风雨里让他自己溺亡的海,宁愿惩罚他自己也不开口辩解。颜忆云冲过去端起那半杯的烈酒,还未送到嘴边就被解雨臣夺了过去,转身喉结一动,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你喝了药,不能喝酒”,他亲手端给她的药,她毫不怀疑的笑着就喝了下去。纱布上的血迹又晕开了一片,挂在那透明玻璃杯上,刺伤了她的眼。
终于被他亲口承认了,颜忆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反而更加无比的心疼面前的那个人,她只是毫不知情的去配合演了场戏,一场为了保护她而精心设的局。
药会褪去,腰会痊愈,那些人说的话都会忘记,她什么都不会改变,而他那……
她不能让他这样!
“他们都以为我怀孕了,你有什么打算?这我瞒不过,三个月之后怎么办……”
“对不起!”他的头低的更深了,颜忆云在背后只能看到他那高耸的肩膀,像两座大山挡着她的靠近。
“这话,你今天说了三遍了……”
“你说过,关于你的问题,我来问你你都会告诉我,没有隐瞒。”
“是……”,解雨臣握紧了拳头,他今晚一直在等她开口,这刻最后还是来了。
颜忆云从后面紧紧的抱着他,鼻子特别发酸,“你爱我吗解雨臣?”
“这句话很重,我不想在喝了酒以后说它。”
“那你心疼吗解雨臣?”
“疼……心里刀切般的疼……”
“这就够了……”
眼泪划过眼角,挂在在鼻尖上又嘀嗒进脸庞下的白色布料上,晕出一大团的水斑。她一根一根的掰下他那紧握着酒杯的手指,再一指一指的握进了自己的手心里,“回家以后你再没看过我一眼,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看看我……看看我嘛……”
她哭的特别伤心,每一次抽噎都撞着解雨臣的背,敲着他的心。他终于忍不住的转身抱上了她,浓烈的酒味瞬间包围了颜忆云,解雨臣在她耳边哑着嗓音说到,“是我错!我不敢看你的眼睛,我怕看到里面的自己是那么的冷血,我恨我自己,我厌恶我今晚对你也用这种手段。”
他眉头紧锁一脸的痛苦,本应星河璀璨朗月满天的眼眸里,此刻满是愧疚与愤怒,“你那么聪明,我怕你知道以后讨厌这样的我,怨我恨我离开我,再也不见我。”
颜忆云摇摇头,“不会的!真的!我今晚特别高兴”,她伸手胡乱的抹掉了脸上的泪,给解雨臣努力的露出了一个笑脸,“我很开心,你终于肯带我进那个世界了。”
“雨臣,今晚你折磨你自己已经够多了,我看了很难过,放过自己好不好。”
解雨臣放开了她,往后面台子上一靠又笑了,但颜忆云却只在那个笑里品出了凄凉。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安慰你?难道放你一个人喝倒在这里明天继续吗?
不行,我们必须得解决它,不能放任它在我们心里发芽。
颜忆云心里默默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拉了拉他的衬衫,又凑上去闻了闻,皱着鼻子一脸的嫌弃,“一身的汗味儿,再加上酒味儿,解雨臣,你都要发酵了。你现在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吃药睡觉好不好。”
“我今天好累”,她捂嘴打了个哈欠,“我们等你明天酒醒了再算账好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狠狠的狠狠的惩罚你。”
他看了她一眼,这次竟然真的乖乖听话去了浴室,这倒让颜忆云很意外,她敲敲浴室门,“你喝酒了,不许洗凉水澡,听见没?我待会要检查的。”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颜忆云给他揉着太阳穴,解雨臣安静的眨着眼睛看着她,又变回了平日的安静模样。
“闭眼睡觉,你睡着了我才能走,不许骗我假睡然后再去喝酒,听到没?不然我抱着你逼你犯错误你信不信,让你一辈子都对我愧疚。”
刚闭上眼的解雨臣被她这样一讲,大概是知道她不止是说说而已,心有忌惮的往下面默默躺了躺,离她远了点。
呼吸变得平稳,颜忆云用手指推开了他那皱起的眉头,在他那雪白的背心上亲了一下,西瓜红的唇印留在了他的心口上。蹑手蹑脚的提着鞋子,掂着脚尖,轻轻的关上了卧室的门。
但愿永远用不上它,颜忆云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合上了那写的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拉灭了桌上的台灯。
晚安,解雨臣,愿你今晚无人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