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看见司马宅邸纸窗上,映出个两人高的狰狞黑影,吓得他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得逃离。
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老樵夫,谢昀问道:“你可记得那黑影的大致模样?”
“记得记得。”樵夫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裴大人根据描述画一幅画像。”
裴昭按他所言,一面听樵夫描绘,一面铺开纸将听到的都画了下来。
画好之后,众人皆围上去观看,画上神君栩栩如生,高大魁梧甚是威风,果真和周世荣家挂着的画像别无二致。
二人拿画像回到驿站,将所闻之事尽数讲了一遍。
“我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李景恒紧皱眉头,随后又看向独孤璟:“阿璟,你怎么看?”
“殿下说没有自然是没有。”独孤璟轻声笑道:“世上没有鬼神,那就只有装神弄鬼之人。”
借神佛之名操控百姓,这是每朝每代都存在的愚民之术。但是能做到让全州百姓都信服,这可是不容易的。
“神君抢亲,脱壁杀人,”谢昀摸着下巴来回踱步,“这两件事之间定有关联。”
“大雨,又是深夜,”他又拿起画像左看右看,“又是站在街上往里看,那么远的距离,这老头年事已高,他是怎么看的这么清晰的?”
“我也有此疑问,”半天不吭声的裴昭说话了,“其实他并未看清,只是因为所谓神君显灵之说太过深入身心的缘故,让他深信自己看到的就是那个模样。”
“裴爱卿说的有理,”李景恒认同地点了点头:“况且这周世荣又是晚上醉酒而归,神志不清误看成凶神脱壁,也未可知。”
“对了,”谢昀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来,打开里边是他从司马府画像上悄悄刮下的金粉。“不知这东西有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苏御接过闻了闻,又在上面洒了些水。他摇着扇子凑近,一股奇香扑鼻。
“金粉里掺了松香,遇水会使人产生幻觉。”苏御说道。
这只是谢昀带回来的一小部分,而画上的金粉远比这些多的多。
“那就说得通了,”谢昀茅塞顿开,“司马周世荣从长史府赴宴归来,外面倾盆大雨,他进来时将潮湿水气带到了画像之上,金箔中的松香产生致幻作用,凶手趁着周世荣喝得烂醉,便趁机杀人。”
裴昭续道:“而且方才打听时,仿佛这里的大小官吏都已经习惯如常,以往也有神君脱壁杀人的案子,目击者都是些老弱妇孺,且都对神君信仰坚定不移,就如今日这般。”
“那凶手怎么就知道那天晚上喝得烂醉如泥呢?”楚济在一旁听得发愣,不觉问道。
“你算问到点子上了,”谢昀赞叹道,“自然是与他同饮之人。”
当晚与周世荣同席的只有县令王澹和东道主的长史赵廉。
这两个人嫌疑很大,而且哪怕不是他们,对这些装神弄鬼的事也未必不知道。
“带这么多人来倒是没白带,”李景恒若有所思,“查,明日分头去查。”
第二日一早,此时谢昀和裴昭已经在奉命前去查案的路上了。
“裴大人,”谢昀率先打破沉寂,“你说太子怎么总让我们一起?”
“因为你毛躁。”
“……”
谢昀笑容瞬间收回,又继续自顾自说道:“太子让我们去打探神君抢亲之事,又命苏御他俩追查买卖松香的踪迹,你猜为什么?”
“当然是各取所长。”裴昭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想了想,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全是,”谢昀神秘兮兮的,“他还不是为了能和那个独孤璟单独在一处。”
“别胡说,不许议论太子。”
“切,”谢昀心道,凭借两辈子的所见所闻告诉他一点点秘闻,他居然不爱听!“我可没胡说,凭我多年的经验,他俩的事我最是知道!”
“你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少研究别人的事。”裴昭嗔怪道。
谢昀:???
“你很讨厌独孤璟?”提到他裴昭不能不问一句困惑很久的话。
“何止是讨厌,”谢昀咬着牙,“他若常在太子身边,日后乱国之人定是此人。”
裴昭没想到他能说得这么严重,不觉怔了怔,转头看着他。
良久他才开口:“我明白了。”
谢昀心说你明白个屁了啊,这才哪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