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好过你在狱里熬成白骨!”慕九龄敛眸,走至他跟前,“肃州虽苦,但好歹是亲王食邑,倘若你敢在肃州生事……”
话还未说毕,便见慕玉玄猛的前倾,在地上吐出了大滩血。
慕九龄蹙眉:“你……”
慕玉玄拍开他的手,一把抹掉唇边的血,“我没死!肃州便肃州,好歹有条命。”
“你……好自为之。”
慕玉玄哼笑一声,撇过了头去。
他本以为慕九龄应当要离开了,却不料这人还站在这。
良久,他才打破了寂静:“朕有话要问你。”
慕玉玄沉吟,慕九龄也顾不得他,直接问道:“凌睢……是你人?”
慕玉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笑道:“是啊,他早早就投靠我了,只可惜啊我将他没利用好,竟还是败给了你。”
他知道慕九龄和凌睢的关系就像是他和凌意那般,若是自己知道了凌意表面上和自己暧昧不清,实际已经背叛自己投靠了政敌,大概也会气的半死。
“可不是,被人背叛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他现在说话倒是要讲求分寸了,毕竟蝼蚁尚且贪生,人岂有不惜命的,他现在的生死大权可都掌握在对方手里。
什么该说,什么胡话不该说还是有能力把准的。
慕九龄冷笑一声,像是在自嘲,“果然……”
慕玉玄忖了忖,正待要说些什么,却见慕九龄转身疾步离去的背影。
自己十日后便要启程了,可是凌意去了哪?
慕玉玄蹙眉摁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倘若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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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后,京城也逐渐恢复如初的安稳,那日已关闭已久的城门也被下令打开了。
凌意凌睢二人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尽早离开京城。
客栈楼下,凌意去将身上的东西档掉,换了盘缠,见人回来后凌睢随口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凌意颔首,“哥,我们走吧。”
为了省钱,两人并未用早膳,便上了路。
京城里的人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两人在人群中穿行,忽听城门外有金锣开道之声,十二响,惊的城门上的鸟雀扑棱棱飞起。
“天子仪仗归来了。”有人道。
只见路上的行人赶忙往两侧行去,将中间的路段腾出来。
今日是新帝登基的第四日,慕九龄便是选择在这一日去皇陵祭告先祖。
现在队伍已经回来了……
凌意脸色发黑,拉着凌睢躲进了人群中,心底里由衷感叹,信号现在易了容。
整条朱雀大街骤然凝固,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羽林军铁甲映着日光,站在两侧砌成一道人墙。
众人齐刷刷跪地,埋着头,不敢抬起。只听不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圣驾回宫——”
紧接着跪在地上李斌百姓,便开始此起彼伏的呼喊“吾皇万岁”。
凌睢低着头,心想出逃的这些日子里,慕九龄从未派人来寻过他,大概是并未将自己放在心上。
车轮的声音蔓延在头顶上,凌睢抬眸,恰巧一阵风掀起车窗帘,他正撞见了坐在马车内的人。
凌睢心头不觉地被攥紧,心中的伫兴顿时涌了上来,一时间喉咙哽咽。
马车上,慕九龄冷峻的目光朝着左侧瞥了一眼,眼睛又正到前方。
底下的凌睢顿时腿脚发软,方才对方侧目时,两人的视线交上了,为何他却没有反应?
队伍离开后,跪在地上的人方才起身,恢复正常流动。
凌意道:“幸亏我们易了容。”否则怕是要被慕九龄认出来。
凌睢抿唇,凌意这一说他才想起,两人是易了容了,难怪他会觉得对方没有派人寻他,他那是根本寻不着。
思及此,凌意过来拉住他,道:“行了,哥,我们走吧!”
凌睢出神间,被凌意拉着走了几步路。
凌意只觉得拉着的人脚步生硬,自己往前走着,突然间凌睢的步子却停了下来。
“哥?”凌意心下暗叫一声不好。
他转身问道:“怎么不走?”
凌睢松开了他的手,仿佛摆脱了钤束一般,凌睢欲言又止了一下,喟叹道:“凌意……抱歉。”
“我想回去。”
回去,找他。
若是不见他还好,见了他,他便想留下来了……
分明下了决心要在今日离开,临道阵前却突然转变了想法。
凌意料到凌睢会是这个反应。
他咽了口气,把话摆开了说:“好,哥,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会在我和他之间选择后者。”凌意无奈笑了笑。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