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玄跪在地上,听皇帝道:“朕听说太子近来遭了风寒,现在身子可要好些了?”
慕玉玄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慕九龄,“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无大碍。”
皇帝冷哼一声,“朕听说,玉仙楼一事失火由你亲自策划安排,此事可当真?”
闻言,慕玉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如何做得!”
“是么?”皇帝,啪的一声将那封信件扔到慕玉玄跟前。
他并不知这是何物,捡起来一看,双腿瘫软,这些话他只叫人派人传过口信,缘何全到了这份信上。
慕九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明,示意他开口说话。
周明道:“陛下,是太子,这一切都是太子让臣做的,没有他的命令,臣连这样的心思也断断不敢有啊。”
慕玉玄冷眸望着一旁的周明,好啊,这人竟然也敢背叛自己,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不!”他一口否定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皇帝:“没做过?那信件的事你又当如何解释。”
慕九龄只在旁边冷眼看着,没道一句话。
“定是有旁人欲将此事栽赃给儿臣。”话罢,他满目欲冲出的怒气望着慕九龄。
是他伪造了封写给周明的信,两人联合起来要将他弄死在地。
就这个侧目而视的动作被皇帝给抓住,他连连拍了几下床头。
他是从皇子堆里面杀出来的,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又怎么看不出。
他当初是恨透了这无休止尽的争斗,却也样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也经受一遍。
因为谁能夺到那只鹿,谁便是真正的王。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太子之位人皆向往,却是高处不胜寒。
当即下令道:“来人,将太子给朕关回去,没朕的命令不许他出东宫半步!”
慕玉玄见着左右上前来的侍卫,失声求饶,“父皇,父皇求您饶了儿臣一命。”
皇帝充耳不闻,只是挥挥手令人将慕玉玄带了下去。
慕九龄转身望着被人带下去的慕玉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殿内一下变得安静异常。
回过头来,只见皇帝由李公公服侍着躺回了榻上,道:“朕乏了,你便先下去处理你的公务吧。”
慕九龄忖了忖,应声道:“是,儿臣告退。”
出了大殿,走在回廊上慕九龄脚下步子一顿,面色难看,扶着一旁的廊柱咳嗽了两声,黏腻的血丝被咳了出来。
王喜“呀”地叫了一声,“不好殿下您的伤……”
慕九龄抬手止住他。
王喜双手拍在腿上,埋怨道:“都怪那人没有及时将公子找到。”
慕九龄摇头,“是我的疏忽怪不得任何人。”
王喜凑近,低声询问:“可否要传太医?”
慕九龄:“重新上药包扎一遍便罢了,此事万万不可声张。”
“是。”
皇帝方才只是下令将慕玉玄禁足于东宫。
这究竟是要将他护起来,还是说有别的什么目的。
他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
一场春雨来的及时,浇灭了玉仙楼的熊熊大火。
官兵在废墟里翻找人烧焦了的尸体,抬到死人堆里去。
一双被烧的漆黑的手在不断地翻弄着眼前颠倒的木材石块,企图找到什么。
雨声很大,完全盖住了周遭的哭嚎哀叫声。
凌睢雪衣被染成了黑色,雨水浇落下,从身上流出一片片黑红混杂的水。
他疯魔一般地在废墟堆里翻找,可总是找不到他想要找的东西。
雷从天上打了下来,“轰”的一声,凌睢推开一块倒塌的木门,底下压着一人,穿着一件他熟悉的衣裳。
找到人了!
他心一提,随即又败落下来。
扑过去,扒开挡在那人脸上的废料,一张烧焦的模糊的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这人的脸已经被烧烂完全认不出了,可他知道这就是慕九龄。
凌睢牵起他被烧的干枯的手指,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可慕九龄怎么也不回应他。
他人死了。
“九龄!”凌睢从梦境的深潭中惊醒过来,喉咙里只溢出了这两个字。
殿内点着昏黄的烛火,凌睢愣怔在原地,感受心脏在胸腔里的擂鼓,一阵接一阵。
原来方才是在做梦。
他是回来了,可是慕九龄呢?他去了哪?
半响,窗幔被人轻轻撩起,抬眸望去,只见一墨竹般的人站在自己床边。
凌睢心头一紧,顿时抱了上去。
慕九龄到他身上被汗水打湿了的里衣,搂人坐回了榻上,问道:“做噩梦了?”
凌睢埋在他肩头,吸了一口气,“……嗯。”
“梦见了什么?”
凌睢神情恍惚,悠悠道:“我梦到了苍山变为了平地……洱海的水也枯竭了。”
慕九龄沉吟良久,却听凌睢在他耳边道:“九龄,我想回去…回大理……”
凌睢发丝在慕九龄颈边蹭了蹭,慕九龄将埋在自己肩头的人拉了出来,用拇指撵去他睫毛上缀着的泪珠。
“总有机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