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玄敲敲椅子扶手,示意他过去,凌意走到他跟前,被他拉到了自己怀里。
“你今日说实话,本殿也不会罚你。”
传出来的气息喷到他的侧颈,凌意往旁边躲了躲,慕玉玄摁着人,“说。”
“……你。”
慕玉玄将信将疑,转念道:“今晚可玩高兴了?”
“嗯。”凌意没有说谎,今日的确是他进京以来最开心的一日。
慕玉玄顺势道:“若实在不喜待在宫里,日后多带你出来便是了,嗯?”
话罢,凌意环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回到寝殿,便有探子来报。
慕九龄问:“慕玉玄他又怎么了?”
探子道:“二殿下今晚也出了宫。”
慕九龄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上一抽,冷静道:“本殿知道了,先退下吧。”
难怪凌睢今日提出要单独去逛逛,原来是为了去见他。
只是他暂时想不明白,为何两人一定要冒这个险,在今晚见面,还是在宫外。
凌睢洗漱过后回来,慕九龄依旧是坐在床榻边看书,半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他并未走近,只站在门口,道:“今晚我去偏殿睡。”
慕九龄丝毫没有被他的话语影响,手中的书翻动了一页,平淡的“嗯”了一声。
他没有挽留的意思。
凌睢转身向偏殿走去,最开始他被慕九龄救下来的时候,便是睡的偏殿。
他躺在床上,将衣服里的同心结摸了出来,方才洗漱的时候,顺带着将它也清洗了一遍,只是有些污水浸入了绳子里,洗不掉了。
小时候凌意就经常编这玩意,他编好一个便将他们放进一个匣子里,一等逢年过节就会拿出来送给王府里的人,上到父王母妃,下到侍从奴仆。
府中上上下下没一个不喜欢他的人,凌睢自然也不想被人冷落,他总是问凌意这东西是怎么编的,凌意不明白他为何要学编这东西,却也神神秘秘的,不告诉他怎么弄。
他如今学来了,编好了,可惜却送不出去。
凌睢喟叹一声,将东西放到一旁,转身闭上眼入睡。
夜深人静时,房门被人打开,进来的那人没有点灯,只是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床上的人并没有反应,大概是睡着了。
慕九龄走过去,坐到凌睢床边,将滑落的被子给人盖上,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他没出声。
良久,正欲起身,余光扫到凌睢衣服上放着的一团东西,拿起一看。
同心结……
他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月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慕九龄目光凝滞半会儿,将东西放了回去,起身离开,不留一点痕迹。
次日,下朝后,慕九龄便去了坤宁宫给母后请安。
皇帝中毒闹的整个皇宫上下过个年都不得安宁,唯有吴黎这坤宁宫倒是格外的清净,仿佛置身事外。
入了座,慕九龄先道:“母亲那日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你是在怀疑毒是虞贵妃下的?”
慕九龄道:“不无可能。”
吴黎吹着热茶,喝了一口,“若是我直接告诉你,是谁下的毒呢?”
慕九龄一顿,他是提前猜想过这个可能的,笑道:“母亲,这何意……”
“何意?进宫这些年我从未改变过自己,被要求着不变的!”吴黎轻笑一声,“现在也是时候该转变了。”
即便慕九龄知道毒是她下的那又如何,即便她不看重母子情分,但若是他还想要他的皇位,那他就得将这事烂在肚子里。
她是被要求、被束缚着的,从出生起。天上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她,那双眼睛要求她要有好的德行,要有姣好的容颜、要温顺、懂得示弱,要求她要躲在人后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要孝顺、要贤良、要慈悲,总之一辈子总像是为他人而活的似的。
“我被规矩、礼数压制了这么多年,反其道而行之又如何?哪怕最后落得个千古骂名。”
慕九龄心下一沉,他似乎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自己的母亲,或者说是吴黎……
“儿臣愚钝。”
“你走吧。”她缓了缓激动的情绪,“我今日累了。”
慕九龄今年已经是二十有一了,吴黎却从未替他操办过婚事,或许他并不想看着嫁过来的那人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他是知道父皇和母后之间有仇怨,却没想到他母亲竟然能狠心下此毒手,且自己不能治她的罪,好一记阳谋。
他离开坤宁宫,去了刑部。
公务结束,回到自己寝殿,凌睢却并未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小厨房备好了晚膳,两人是坐在一起吃饭的,但却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井水不犯河水。
从昨晚上马车时两个人便一直在冷战,凌睢有时会想,自己现在本是寄人篱下,却还与主人置气,倘若哪一天对方当真让他收拾东西走人他到底时喜还是悲呢?
喜的是,逃离了慕玉玄和慕九龄的皇储之争,悲的却是他爱的人竟然会因这事而舍弃自己,当然还有慕玉玄殿中不明生死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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