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参加会议的地方在淮上区的郡守府,这里和淮左区完全不同,淮左区的建筑保留了古朴的风格,楼阁亭台,斗角画檐,就算是新建的建筑也按照整体古风风格设计修建,风景更不用说茶园稻陌,竹坞梅溪,极具诗意。而淮上区更多的是现代建筑,高楼林立,城市功能分区严谨,除了郡守府之类的官府和某些世家大族仍然保持着祖传大宅的历史厚重感,整体看起来给人严肃的感觉。
曲伍和夏言礼提前到了一天,他们先到酒店放下旅行箱,曲伍提出要出去逛逛,但是夏言礼没兴趣,就自己待在酒店里看书了。
他觉得这里跟北朔更为相似,或者说是跟北朔都城幽州很相似,它们同为地区的政治中心,或许这就是文化风格吧,夏言礼从小在幽州长大,他认为幽州比这里更加繁荣,这也难免,毕竟北朔的幽州本身就是曾经万岁通天的都城。他想到淮阴和北朔的国力差距,隐隐感到如果这两国之间爆发一次战争,看起来北朔的胜算更大一点,单看版图,北朔版图是淮阴的三倍大,如果持久作战,单靠淮阴绝对无法战胜北朔,淮阴的农业和轻工业几乎全部依仗淮左区,而淮左的土地数量有限,比起北朔地大物博来说还是差距太远。
夏言礼又想到余太守,此人并非皇亲国戚,仅凭与西梁王的一层表兄弟关系却自认为可以成为一方之主,尽管过去二十多年大小国互相兼并,最终只剩北朔,淮阴,南越和西梁四国还在僵持着,似乎证明淮阴有一定的实力,但是夏言礼仍然认为四国之中最先淘汰的就是淮阴。只是不知道四国战争何时爆发,亦或是已经爆发,以那年淮左破城为起点……
他这些天读过很多书,他学得很快,理论知识他已经差不多都了解了,因为他不需要考试,他始终不知道自己的水平,是时候想想他是应该浅尝辄止,还是进一步投身实践,或者学一些数学计算……
他静静思考着,天已经黑了,酒店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城市的夜景,莫名的,他陷入了不断回忆过去的一些画面的状态,他想起他的家族,他之前从来不敢去思考有关家族的细节,现在那些渐渐产生的细密的想法一点点流入他的头脑里,他容忍着最不可能实现的想法灼烧他的胸膛,他难道能真的能重振夏家吗?他是家族最后的遗孤,也是家族中最弱小的一个……他不敢再继续想,他不能把这种梦想真的付诸实施,宁愿它从来没有出现过。
偶然地,他脑海中出现一个策马扬鞭的少年……如果他也能像他那样厉害的话就好了。他这么想。
第二天上午,他们去了郡守府。
虽然说曲伍是来参加会议的,但余太守讲完话他就不见了,最后学术会议是夏言礼一个人去的。
台上有一张演讲桌,两个人一胖一瘦坐在演讲桌后面,胖的那个是余太守,瘦的是副太守。
余太守正在演讲,夏言礼第一次见他本人的样貌,他穿着锦衣华服,戴着乌纱小帽,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脸,坐在演讲桌后,沉着声音,偶尔拖几声长调,讲着会议内容。
他的小眼睛看起来很严厉,但一直低垂着看手中的演讲稿。
夏言礼看似在听实则思绪漂浮,他有点后悔没把书带过来。
中场休息了一次,然后换了一边的副太守接着讲,两个小时过去了,会议终于要接近尾声,然后余太守突然说:“刚刚副太守在演讲的时候,我一直在注意是谁没有认真听讲。那边第七排第二个我没见你抬起头来过,那边第四排第一个会议一开始就不知道在写什么……”
夏言礼皱了皱眉头,果不其然,他也被点到名了,理由是短短一场会议打了十几个哈欠……夏言礼很敬佩他的记忆力这么好,精力这么充沛。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中午了,郡守府也给他们准备了聚餐的场所,夏言礼觉得人太多太挤了,自己一上午也没有做什么,现在不是很饿,就走出去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
“这位先生,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夏言礼睁开眼,发现余太守站在自己面前。余太守说这话的时候绝对不是关心的语气,更像是嘲讽的语气。
夏言礼道:“余太守比我们这些年轻人精力还要旺盛。”
余太守当然没听出夏言礼的言外之意,他道:“我知道你。”
“什么?”
“你是淮左那个唱戏的。”
“夏某不仅唱戏,唱的是自己的戏。”
余太守点了点头道:“我看你和曲伍一起来的,我素来喜好结交名流雅士,不如你也做我门客一员?”
“门客?”门客靠自己的才能或者技艺帮助雇主壮大势力、实现各种目标,同时换取衣食住行等生活所需,和一定的社会地位。
余太守不是征求他的意见,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夏言礼觉得他在开玩笑,自己又困得很,便继续睡了。
醒来之后去参加学术会议,但曲伍却迟迟没有到场,他又坐在会堂里三个小时听一些晦涩难懂的数据分析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