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琰只是疲累过度,休息片刻便醒了过来,他走出厢房,拦住一个过路的小沙弥,询问韩岐之所在。
韩岐尚在昏迷,慈恩寺的住持慈安在韩岐床榻把脉,眉头紧皱。
“大师,有话,但说无妨。”赵怀琰面露焦急之色,却也感谢老和尚的救命之恩。
“这位施主所中的不是常见之毒,是东戎秘制的毒药五步散。我不敢保证能解此毒,只能尽力一试。”
“多谢大师。”赵怀琰双手合十,朝慈安行礼。
“施主身份贵重,贫僧受不起如此大礼。”慈安双手合十,弯腰行礼。
韩岐中毒甚深,痛苦似五脏俱裂,手不自觉抓紧了床榻。赵怀琰走上前,用沾了水的毛巾,擦去了韩岐手上和脸上的血迹。从未照顾过人的赵怀琰,此刻却亲历亲为的给韩岐擦脸擦身,连赵怀琰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韩岐手上都是常年持剑握枪留下的老茧,摸上去有些粗糙刺人,可赵怀琰却不在乎。
“咳咳。”韩岐口吐一口鲜血,剧痛使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睁开眼看到的是在给他擦手的赵怀琰。
韩岐慌忙的抽回手,嘴唇也因中毒变成了紫红色,他张了张嘴,“陛下。”
赵怀琰捂住了他的嘴,“在外不要这么叫,喊我逸安,就像那晚一样,若不是你,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洛尘,多谢你,为我挡下那一箭。”
“我中的毒,应该是东戎的秘制毒药,五步散吧。”韩岐的声音虚弱至极。“我在边境的时候,听说过这种毒,若没有解药,我还能撑多久?咳咳”韩岐吐血不止。
“洛尘,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慈安大师会救你的。”
“我忽然想起,我在边境与东戎作战之时,接触过这种毒。”征战的记忆涌入韩岐的脑海。
年仅十八岁的韩岐就已经在军营摸爬滚打三年,三年前的平关一战,韩岐曾持长枪骑马冲入敌阵,斩首东戎数十士兵,退兵之际却被对方一支黑箭擦过手臂,箭上同样带五步散的毒。
那时十八岁的韩岐昏迷了三天两夜,五脏俱裂,就如现在一般。
“我方的探子,豁出性命,替我取到了一小瓶解药,并且获取了一张残缺的解药药方,”韩岐眼睛里透露出希望的光芒,“是我帐下的一位老军医,花了两年的时间,试了很多种药材,才试出完整的解药配方。”
“那如今,我们”到何处去能找到解药?”
一个小沙弥端着汤药敲响禅房的门,赵怀琰和韩岐目光都聚集到了门口。“施主,这是住持师父配置熬好的汤药。”放下汤药,小沙弥很自觉的退出房间。
赵怀琰端起碗,吹了吹,韩岐却抬起右手按住了赵怀琰拿着汤匙的手。
“我自己来就好,不敢劳烦”韩岐说着就要起身,却浑身无力,胳膊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只能任由赵怀琰将其按在床上喂药。
韩岐勉勉强强张开嘴,目光躲避。这些年在军营,大大小小受伤无数,从没有人给自己敷药,喂汤,如今居然有些触动。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伺候人,第一次啊,也就你了洛尘。”赵怀琰语气有些轻佻。
韩岐脸色有些尴尬。“我自己来吧。”韩岐伸手要夺汤碗,被赵怀琰巧妙躲过。
“好好躺着,仔细将养,也让我照顾你一次。”赵怀琰放下汤碗,将韩岐按回床榻。“慈安大师的药,也只能尽力压制毒性,我们还需尽快找到解药。”
赵怀琰呆在佛寺里三日,文武百官没有上朝,也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不在宫中。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心怀鬼胎。
临行前,韩岐的气色好了很多,但体内仍有余毒未清,脸色依旧不那么很红润。
“这位施主,老衲观其面相,是身份贵重之人,只是命格虽贵重,八字却应属寡宿。”赵怀琰面上始终带着微笑,慈安意味深长的看了旁边站立的韩岐一眼,不曾说话。
韩岐昏迷之际,两人曾畅谈。慈安仿佛知道赵怀琰是当朝皇帝,却也不卑不亢,一幅四大皆空,看淡生死的淡然。韩岐危在旦夕,赵怀琰心急如焚,眼中的杀伐威严之气尽收眼底,此人衣着华贵,气度品貌不凡,一看即知非富即贵。
“贵人请勿着急,老衲观此人的面相,不会轻易死去,我所配的药能暂时压制毒性,只是此人命格太硬,孤辰命格,不解风情,固执,刚烈,结局,要看其造化。善哉!”
“别说这些!给我找到救他的方法!”
“善哉,我配不出解药,只能压制缓解毒性,还请施主谅解。”
赵怀琰再一次感到无计可施,只能在此等韩岐伤势见好。
两个人策马扬鞭,离寺而去。
韩岐拖着伤重的身体,护送赵怀琰回了宫。却不想此毒毒性猛烈,虽体内仅剩少量余毒,一路的颠簸和殚精竭虑却再次另韩岐身体陷入更大的虚空。
赵怀琰扶住韩岐到床榻,喊来崔海泉。
“给我宣一个医术高明,口风严谨的太医过来!”
崔海泉疾步退下。
很快太医来到,只是切了切韩岐的脉,脸上表情却丰富多彩。
“说,体内的毒能不能解?”
“陛下恕罪,此毒毒性猛烈,虽只有少量余毒,但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微臣惶恐,对此毒,恐束手无策,只能尽力压制其毒性。”太医一脸惊恐的跪在地上,请求赵怀琰的宽恕。
“要你有何用?”赵怀琰大怒。“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找到解药,另外此事不准外传,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否则,五马分尸!都退下!”赵怀琰一甩长袖,转身面对床榻上的韩岐。
侍女太监太医们都汕汕的退下。韩岐睁开眼睛,“我怎么能躺在这个床?”韩岐躬身下榻。
“无妨,洛尘,快快躺下。你说的那名军医,可知现在何处?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解药。”
赵怀琰一拍脑门,“我这脑子一着急给忘了,让兵部查一查你当年所在的军营士兵名单不就明了了吗!”
当即就要派人去兵部取卷宗来查阅。
“陛下,此事有蹊跷,我们出宫的时间段,都能被人准确得知,埋伏在那伏击我们,不像是东戎奸细所能探知的,这毒药虽是东戎秘制,却也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韩岐理智分析道。
“朝中有通敌之人,而且主要的目标是朕。”赵怀琰眼底有着说不出的深意,仿佛知道是谁所为。
“逸安。”韩岐脱口而出却又觉不妥,改口道“陛下,您放心,即便我死也会护您周全。”
赵怀琰却握住韩岐那布满老茧的手,用力的握了握,两个人目光对视,坚定而又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