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枕，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爱哥哥，就总要习惯的。”

那副平淡而耐心的口吻，像极了以前教柳枕为人处事时的悉心模样，那时他是以一个负责任的哥哥的心态，而现在柳枕长大了，有了不纯粹的心思，柳慈也还是一样的态度，只是不再那么宽容了，毕竟做柳慈的情人，就意味着没有选择和占有的权力，他总得教会柳枕这个。

柳慈任由柳枕扶着他的手贴上脸去，示弱一样地朝着他笑。

或许吹了太久的风，柳慈的手很凉很凉，贴在皮肤上的时候几乎让柳枕生出一种疼痛的错觉，他抬起眼，看见柳慈站在那，眸因为夜晚而透出一种接近银制品的光色，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对待下位者的那个眼神。

明明是渴望的，渴望柳慈能注意到他的爱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柳枕却觉得很酸涩，但他还是顺从地应了柳慈的话，“我明白了，哥哥。”

“我不会再给哥哥添麻烦了，哥哥还喜欢我好不好。”

“嗯。”

回家的路上是柳枕开车。

柳枕开得很快也很稳，他特意苦练过车技，为的就是能顶掉柳慈原本的那个司机，顺理成章地当柳慈的主驾驶。

夜晚的路很寂静，没有几辆行车，毕竟今晚的人大部分都去SW看爱豆打歌去了，此时舞台还没结束，街上自然就冷清了起来。

柳慈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半张侧脸落在阴影里，睡得很安稳。

柳枕的大衣盖在他在身上，很暖和，柳慈体温低，他自己的衣服穿多久都没有柳枕这个暖手袋的效果。

忽地，他眼睫轻颤，眼睛还没睁开，就已经清醒着声音说道:“有人在跟着我们。”

柳枕闻言下意识看向后视镜，视线里，一辆通体漆黑、没有车牌的车正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尾随他们，这条路一般不会有人跟他们同行，因为是私人庄园的原因，那地方私密性高，周围又都是植被或者树林，根本没有什么顺路的邻居，那么这辆看着就很刻意的车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

夜色沉沉，柳枕忽然想到一些事。

柳慈早些年在某个黑色地带呆过一阵子，虽然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上岸从良不知道多久了，从前效力过的组织也早就覆灭，可似乎曾经招惹上的几个亡命徒仍然对柳慈的命虎视眈眈。

柳枕迅速在脑中规划了一下路线想甩掉他们，谁知身边的柳慈不紧不慢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活动了一下手腕，从作手边的暗格里掏出一个保险盒打开，短短几秒便组装出一把精巧的手枪来。

柳慈没睡饱，说起话也恹恹的。

“你专心看路。”

说完他迅速放平座椅，单膝跪在皮面的靠背上，抬起胳膊一把掀开天窗，呼啸的冷风瞬间涌入车内，扬起柳慈银白色的额发。

车速很快，柳慈稍微感受了一下风速，估摸了一下射击环境，猛地半身探出天窗，抬手就是两发枪响！

柳慈开枪以后看也没看，迅速矮身回到车厢里，而就在他缩回来的一瞬间，三发子弹擦着车顶划空而过，发出很刺耳的、近在咫尺的锐响。

“哥！”

柳枕听到不同方向的枪响，想回过身看柳慈有没有受伤，可他还要兼顾开车，只能不住地看向后视镜观察柳慈的状态。

柳慈呼吸平稳，他紧绷着身子，双手和脚踝上的筋都突出来，凄冷的月光将他的侧脸映照得很凛冽，神色淡然却肃杀，让人联想到雪林里蓄势待发的食肉猛禽。

他抽出手捏了一下柳枕的后颈，沉声道:“安静。”

“往没人的方向开，别回头。”

柳慈估计那车里大概只有两三人，反应很快，柳慈刚才是凭着从前枪战的经验下意识地躲闪，要是换个人恐怕早就死在那三枪下了。

刚刚匆匆扫了一眼，柳慈注意到那几个人大概都很年轻，没可能跟“柳慈”有什么前世今生的血海深仇，很大概率也不清楚他过往的那些麻烦事，纯粹是被买凶杀人了。

想到这，柳慈杀心渐歇，身子也没那么紧绷了，虽然那段过往距离他已经很遥远了，但骤然再次落入那种时刻高危的环境里，就像是一瞬间被一个老旧而又刻骨的噩梦缠上，不算疼，只是很疲惫。

他坐回到副驾驶降下车窗，通过后视镜预估了一下对方的位置，比起刚才不远不近的距离短了很多，估计是想追上来逼迫他们停车。

果然还是年轻，心气太傲，跟他对上空了几枪又不丢人，至于这么鲁莽地冲上来么。

柳慈轻轻闭上眼，他真的很想睡觉，今天难得还算空闲，他只想回到他的卧室里一头昏过去，好好养养精神，他最近真的没什么睡过好觉了。

“好困，”柳慈语气平平，雪色的发丝凌乱在他眼前，月光下似乎和琉璃般的瞳融化在一起，他轻轻眨眼，试图以此缓解眼眶的酸胀感，“一群甩不掉的苍蝇。”

“我那年为什么就放跑了这些人。”

柳枕闻言微不可察地一顿，神情变得有些艰涩难懂，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哥哥，累了就睡吧，可以交给我的。”

柳慈听了很不客气地笑出声，似乎是真心实意地被逗笑了。他想他怎么能交给柳枕呢，柳枕这种没碰过枪的小孩，去了那种地方连两天都活不下去。

得益于这个插曲，柳慈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他一手重新握紧枪把，一手去捏柳枕的脸。

柳慈的指尖玉润微凉，捏在人脸上的感觉很舒适。

他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刻，连声音里的困意好像都是暖色的。

柳慈看着他，眉眼沉静，很悠然地说:“三秒后你在前面那个路口急刹车，停下来把路堵死。”

“见不了血就在车里等哥哥回来就好。”

随后柳慈没给他回话的空挡，直接回身，毫不犹豫地一把打开车门，半个身子立刻毫无遮拦地暴露在车外，他朝着先前判断好的地方打了几发子弹，接着猛地松开车把，就地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