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
这段时间林先辰老把运动会挂嘴边,不嫌烦地叨叨不停。话题无非就是开幕式节目彩排、运动项目的填报、才翻新过后亮堂堂的操场、事多的秃头主任以及运动会期间食堂菜品的猜测……这几件事,翻来覆去。他原来就精力旺,总是活泼,于是话就显得更多,我耳朵都起茧了。
期待运动会的原因无它:活动、自由以及短暂的狂欢。
我对运动会的记忆不多了,上一世运动会我就是边缘人,没什么参与感,运动会给我的唯一好处就是在运动会期间,没有填报任何项目的我不用早起,当然也不用赶去教室,我可以在任何我想在的地方——仅限学校内,不过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值得说有一点我两辈子以来从没变过,我不喜欢过分热闹,上一世是觉得烦人,这一世是觉得那些家伙太难应付——特指林先辰。他对填报项目倒是蛮积极的,报喜鸟似的同周围一圈人都深刻讨论了一番,轮到我时我让他滚,他耸着肩就爬开了。
我继续埋头做题。
他运动细胞很好,我上一世就知道了,只是记得不清晰。我上一世没有去围观过比赛,很多消息都是从“哎你知道吗”“我跟你说啊”这种信息站听到的,有关于林先辰的事也是从那里听说的。他跑步和跳远很厉害,这是我为数不多还记得的消息,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我并没有概念。
要我回忆起“林先辰运动细胞很好”这个关键信息已经烧掉我大半脑细胞了。
看着林先辰去教室里晃了一圈又回来,项目报名表上乌泱一片黑,我撇撇嘴:“你报了什么?”
“八百米,四百米接力和一千五百米呀。”
“你是野狗吗一天到头跑。”
“那我就当你夸我了。”
“乐观不是你这么用的。”
林先辰咯咯咯地笑起来,我觉得他是真心认为我在夸他。他总穿着大一码的校服,松松垮垮,当然也看不真切,青春期的少年正是发育的好时候,他手臂肌肉的线条流畅且匀称,紧实也有弧度。我还没想到他运动细胞能好到这个程度,他那薄薄的肌肉居然是有效肌肉吗?我又撇嘴,不再说话,低着头写试卷。
“小棉,你怎么取消了自己填报的八百米?为什么呀!你明明跑得超级快的!”教室里忽然响起这样的声音,因为音调偏高显得很突兀,不少人因此将目光聚焦过去。
晓小棉——其实我也是才记得她的名字。之前我摔在跑道上,第一个跑来扶起我的人就是她,我说我想感谢她却不记得她名字,后来悄悄问了林先辰——才知道她就是体育委员。她长得很可爱,可爱得有些显年纪小了,两颊软肉总是红彤彤,脸颊皮肤虽然有些干燥,但更像是皮皱了的大红苹果。很多人围上去了,晓小棉慌张地摆手哈哈笑着:“哎呀,我也想参加的!但是前几天我在楼梯上摔跤了,滚了好几圈,脚扭了,医生说这两个月都不能剧烈运动,对不起啦。”
“啊——天呐你没事吧!”
“你小心点啊!妈呀,听你说都好可怕,没有撞到其他地方吧?”
“……”
话题的当事人正坐在人堆中间,摆着笑脸乐哈哈地笑着。
晓小棉仰着头,明明她才是话题中心,但却有种置身事外的迷蒙,无论谁说什么,她都只是仰头哈哈笑。偶尔也会抿着嘴巴,将脸颊肉都抿得微微鼓起,眨巴着无措的大眼睛听其他人说话。我目光看向她桌子底下的双腿,校裤包裹下更突出细小的腿看不出来有没有受伤,但我还是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是我初中同学哦。”林先辰的脸倏地出现在我眼前,他靠太近,面部被放大至模糊。我将他推远了点,他才笑嘻嘻地说,“你之前找我问过她吧,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