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漕帮运往皇陵的'石料',实际是铸成金砖的官矿赃物。”楚唤云蘸着茶水在案上画陵墓结构图,“先帝棺椁下有个暗室,由机关大师墨家后人打造......”
“你疯了?”楚唤舟一把捂住他嘴,“盗皇陵是诛九族的罪!”
“所以需要陛下'亲自'发现啊。”楚唤云眨眨眼,“老五不是最爱搜罗他皇兄们的罪证吗?若他'偶然'得知皇陵藏宝......”
窗外忽然传来三声鹧鸪叫,程七的密报随风而入,“四皇子带人往皇陵方向去了!”
楚唤舟倒吸一口凉气,“你连老四都算计进去了?”
“哪能啊。”楚唤云笑嘻嘻把玉珏塞进姐姐手里,“是咱们圣明的陛下,早就想教育儿子了。”
“拿命赌?”楚唤舟给他灌药,“楚家的人都这么不要命。”
楚唤云咽下苦药,突然正经起来,“明日进宫,你就说......”
更漏指向寅时,暴雨渐歇。寅时三刻,皇陵神道两侧的石像生隐在晨雾中,像一群沉默的守卫。四皇子陆辰安的轿辇停在棂星门外,他掀开轿帘时,象牙骨折扇上的玉坠轻轻晃动。
“殿下。”侍卫躬身,“五殿下的人已经到了。”
陆辰安眯眼望向远处,五皇子陆辰笙的靛青袍角正闪过碑亭,身后跟着工部两名主事。
“有意思。”陆辰安合拢折扇,“老五这么着急给老二给埋了?”
“探子说,五殿下收到密报,称二殿下在皇陵地宫藏了东西。”暗卫压低声音,“似乎是...金砖。”
折扇“唰”地展开,扇面水墨山河间藏着几不可见的金线,“去看看。”
皇陵地宫入口处,陆辰笙正用脚尖轻点一块浮雕龙纹的地砖。工部主事跪在地上,额角渗出冷汗,“五殿下,这下面是先帝棺椁,开不得啊!”
“本宫梦见皇祖父托梦,说地宫渗水。”陆辰笙笑吟吟地转着鎏金香囊,“开。”
远处松林里,楚唤云吃着苹果,“姐,你猜老四会不会拦着?”
楚唤舟的斩/马刀横在膝头,“你哪来的地宫图?”
“偷的呗。”楚唤云吐出果核。
地宫石门发出沉闷的轰鸣,陆辰笙突然回头,“谁?”
一道黑影掠过碑林,陆辰安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五弟好雅兴,寅时来扫墓?”
“四哥不也是?”陆辰笙香囊一收,袖中滑出卷图纸,“巧了,弟弟我也得了张有趣的东西。”
图纸展开,赫然是皇陵地宫结构图,某处朱笔圈出的暗室旁标注:金二十万两。这字迹,分明是二皇子府上那位账房先生的笔迹!
“轰!”地砖突然塌陷,露出幽深甬道。工部主事惨叫一声跌进去,随即传来重物落水声。
“看来真渗水了。”陆辰笙拍拍袖子,“四哥,一起?”
远处黑暗处,楚唤舟的刀鞘突然压住楚唤云肩膀,“你动了机关?”
“哪能啊。”楚唤云指向远处松林,“看那位。”
天督府的黑色衣角一闪而过,季寻之的身影隐在晨雾中,正用铜镜反光向皇陵卫打信号。
“螳螂捕蝉。”楚唤舟冷哼。
“黄雀在后。”楚唤云眨眼,“姐,该你出场了。”
楚唤舟纵身跃下,□□划破雾气,“末将楚唤舟,奉旨巡查皇陵!”
这一嗓子如惊雷炸响,皇陵卫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陆辰安手中折扇“啪”地落地,陆辰笙则一脚踩空,半个身子卡在了地砖裂缝里。
御书房内,永明帝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所以,你们兄弟寅时逛皇陵,是为朕分忧?”
陆辰安跪得笔直,“儿臣收到密报,说有人盗掘皇陵...”
“儿臣是梦见皇祖父!”陆辰笙急忙辩解。
“楚将军。”皇帝突然转向楚唤舟,“从北疆回来风尘仆仆,不先好好休息,就为看朕的儿子们胡闹?”
楚唤舟抱拳:“末将接到家书,说舍弟遭人下毒。”她突然掀开楚唤云衣襟,露出那道发黑的箭疤,“太医验过,是北狄的毒。”
永明帝眼神一厉:“何时的事?”
“半个月前,西市铁铺。”楚唤云“虚弱”地咳嗽,“微臣当时...在喝花酒...”
“陛下!”谭叙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老臣在地宫暗河捞到了这个。”
湿漉漉的鎏金箱被抬进来,箱盖震开的刹那,满室金光,全是烙着官印的金砖!
“川州官矿的印记。”永明帝拈起一块,“朕记得,川州从未上报过金矿?”
陆辰翊袖袍下紧紧握着拳头,垂眸闭口不言。
“所以那箱金子真是二皇子的?”回府的路上,楚唤舟掐着弟弟后颈追问。
楚唤云疼得龇牙咧嘴:“是太师府从川州私采的,我让程七连夜调包了...”
“你!”楚唤舟气得手抖,“若陛下彻查来源...”
“查不到。”楚唤云笑的肆意,“真的早被我沉进沧州运河了,现在河底还有我刻的'翊赠'呢。”
突然听见街角传来打斗声。姐弟俩对视一眼,同时跃上屋顶。
季寻之被八名黑衣人围在巷中,绣春刀已血淋淋。为首的黑衣人剑锋直指他心口:“把名册交出来!”
“姐,帮个忙?”楚唤云戳戳楚唤舟。
“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楚唤舟抄着手,“你不是装废物吗?”
楚唤云叹气,突然扯开嗓子,“走水啦!天督府的牢房烧起来啦!”
黑衣人一分神,季寻之的断刀已刺入为首者咽喉。剩下的人见状要逃,却被不知哪飞来的瓦片挨个砸晕。
楚唤云蹲在墙头鼓掌,“季大人好身手!”
季寻之抹去脸上血迹,突然扬手抛来一物。楚唤云接住一看,是块沾血的铜牌——正面刻着北狄,背面却是二皇子府的徽记!
“今日多谢。”季寻之转身时,袖中恰好露出“北疆军械”四字的卷轴。
楚唤舟的刀鞘突然挡住去路,“天督府查我楚家?”
季寻之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是查克扣军械的蛀虫。”他指向某个被朱砂圈起的名字,“北疆送来的枪头,十之有六被此人调包。”
楚唤云凑近一看,乐了:“这不是太师的女婿吗?”
远处传来马蹄声,季寻之迅速收起名册:“楚将军,北狄使团三日后离京。”
他身影消失前,回头深深看了楚唤云一眼,“令弟……不适合留在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