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皇帝和皇后投过来的视线,云识文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这情形怎么有点像去年审判程靖川那会。
不不不,情况不一样,他这是迷途知返,可不能跟程家那些乱臣贼子相提并论。
云识文镇定下来,就开始背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皇上容禀,忠顺侯此人心比天高,多年前就秘密联络微臣,口称要把四皇子推上储君之位。”
“你?!”忠顺侯面有骇色,膝盖一弯就要跪下来辩解。
“但是!”云识文怎么会给忠顺侯这个机会呢,论口才他比不上为官多年的忠顺侯,论情分他也没给皇上当过伴读,他必须抓住先机。
“但是云家多年来都忠于陛下,怎敢与之为伍。微臣明白口说无凭,于是假意顺从此人,今天微臣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
云识文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这是忠顺侯亲手交予微臣的,白纸黑字写着他的计划,请陛下,皇后娘娘一览。”
“请陛下,娘娘明鉴。”
在云识文说话时,柔妃早已默不作声的跪下了,这会更是把头磕在地砖上。
忠顺侯虽说选择与云识文合作,可他其实很瞧不起这个纨绔。在云识文对他表现出害怕、迟疑后,为了说动他今日入宫,忠顺侯确实在信里写了不少出格的内容。
忠顺侯跪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皮肤滑下来,但他仍不愿服输。
看云识文拿出的信被韩皇后身边的赵嬷嬷接过,他脑中有灵光闪过,于是当即大声喊道:“陛下,纵使臣有私心,可皇后和晋王的行径与五皇子又有何异,当日替换了五皇子人手的分明就是韩家人执掌的兵丁。臣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楚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韩皇后笑了,她伸手端起一盏茶,盖子一下提一下落,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在殿内回响。
见韩皇后如此嚣张,忠顺侯更确定了,他伸手指向皇后便要申斥她。
可韩皇后眼底的鄙薄和轻蔑一瞬间击醒了他,皇后为什么敢如此嚣张,柔妃为什么也一点声音也没有,皇上可就在旁边啊。
到底是出事后第一个来见他的人,皇帝也不想看他就这么没了下场,就提点了他一句,“应延,柔妃和云家的立场,你当真没发现吗?”
不详的预感击中了他,忠顺侯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他不去看云识文,反而艰难的将脑袋转向皇帝。
他整个人一下子就颓败了,陛下眼里的神色是同情啊,对他看不清现状的同情。
忠顺侯嘴唇颤抖着,他知道是柔妃说出口的那句话才让晋王能合乎情理的代替皇帝来议事。可在他心里,柔妃一直是这样的角色啊,柔弱,没主见,蠢到受宠多年都不曾为四皇子争取利益。
现在看来,真正蠢的人是他啊。
“来人,把忠顺侯带下去降降火。”
文华殿是皇帝的居所,这里自然是舒适的,可忠顺侯身在这暖融融的殿内,却如同置身于冰窖中,他闭上眼,等着被人押下去。
毕竟是侯爷,虽说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皇上和皇后,再加上晋王妃到底是在周家养大的,宫人也没敢轻贱他。只是轻手轻脚的把他带到文华殿外的一间小屋里,往日这里被用来暂时扣住惹怒了皇帝的朝臣。
这间逼仄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木板床,忠顺侯坐在床沿,还在强迫自己思考。
牵扯到夺嫡这样的事里来,就算来日晋王愿意表现自己的仁慈,那也是对云家和他的兄弟四皇子而已,与周家是没什么干系的。
然而他却没有被带到天牢,只能是因为晋王妃了。
皇上如今虽被皇后把控,可他却没有选择鱼死网破,这就说明皇上已经默认了,默认了晋王就是这个王朝的下一位主人。
那王妃自然就是下一位皇后,皇后怎么能有一个犯了大错的父亲?
哪怕如今他只是名义上的父亲,想到这,忠顺侯又感觉到了希望,他得说服怀瑾帮他,这不单单是为了他和周家,也是为了怀瑾自己。
虽说没有证据,可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何辞盈知晓了真相,那怀瑾也应该是知道了。
这样一来,拯救周家于怀瑾而言就更是必要。
忠顺侯只花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重振旗鼓,他起身走到门后,对看守说:“能否请王妃来见我。”
宫人听得一怔,旋即便有一人去报予皇后。
忠顺侯没等多久,就见晋王妃身着华服,在宫人的环绕下进来了。
他有些为难的看向那些宫人,不等他开口,怀瑾已然招手让她们下去了。
这样的威严,这样的声势,是他的女儿啊。
忠顺侯热泪盈眶,他轻声说:“爹知道你恨爹,可有朝一日,你也会有孩子,到那时你就会明白爹的苦心了。”
怀瑾不说话,没人接茬,忠顺侯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了。
“你如今在这个位置,若没有母家得以依靠,将来地位岌岌可危,何家就算是有些钱财,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