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往郑晓妍那边偏头,用晓妍见过的单眼皮的人里面最大的眼睛注视着她,偶尔眨一下眼。
那眼里的认真和明亮像秋日向他们吹过来的风一样。
好像不是太有感觉。
但是,觉察到的时候,人已经在风里,被轻松和愉悦动容。
“印象里,他就是挺独来独往的,我都没见过他和谁走得比较近,”郑晓妍想了想,说,“他可能就是不太爱说话吧,你别太介意。”
“我没介意。”姜非配合着郑晓妍的脚步,跑得比平时慢些,忍了忍,还没没忍住问,“没有人跟他说话吗?”
“拜托,你看他看人的眼神……谁敢和他说话?”郑晓妍撇了撇嘴,“他初中时成绩还过得去,但因为头发不太受老师欢迎,也老是被同学取笑。”
“为什么?”姜非不解地皱着眉头。
“学校老以为他烫发吧,抓了他好几次了,”至于同学,郑晓妍嗤笑了声,“初中那些男孩儿,感觉别人不一样就排斥他呗。”
“那他没有做什么吗?”姜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追问。
“说他,他倒是没什么反应,但如果碰他头发,他会打人。”郑晓妍扮了个鬼脸,弄出个有点儿凶的表情,“他打起人来连老师都拉不住。”
初中那会儿,同学们私下里都说戚语先是阴湿男鬼。
不声不响,突然暴起打人的时候没有一点儿预兆。
郑晓妍当时也吓了一跳,回头看他们的时候,那同学都已经被戚语先打得趴在地上了。
她对戚语先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反感,最多的交集也就是上学时每天见个面。
亲眼见着戚语先打人也不觉得戚语先有多大问题——毕竟她早就看被打的那些傻逼们更不顺眼。
戚语先在学校里不太看得出来是个刺头,可关于戚语先的江湖传言越来越多。
“很可怕的。”郑晓妍说。
姜非只是笑了笑,摇摇头:“好了,不要说他了,我的同桌还是让我之后才慢慢了解吧。”
“我担心你啊,”郑晓妍忧愁地说,“要不你和老师说一下换座位吧?”
“没关系,他挺好的。”姜非的笑容看起来很轻松,不似作伪。
“哪里好?”郑晓妍不理解。
姜非其实到目前还没发现戚语先哪里不好,他想了一下,回答说:“他很安静。”
郑晓妍:“……”这一点倒是她没法反驳的。
“你得相信我,我看人很准的,”郑晓妍正色说,“靠近戚语先很危险。”
“你也相信我的,不会有事。”姜非不想提前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他加快脚步跑到郑晓妍前边去,笑着说,“快点跑完,我们回去吃饭复习吧。”
戚语先回家的时候还没饭吃。
家里,王女士和两个他见过应该挺多次但是依然不是很熟的远房亲戚在客厅。
王女士对他可能还有点儿生气,见了他就只瞪了他一眼。
戚语先也没什么所谓,没吃晚餐,就想走回房间。
“干什么,还有没有礼貌了?”王女士又皱着眉了。
“哎,没事儿,小戚这两天心里也忙乱着吧,”这俩亲戚其实就住戚语先楼下,脾气其实不错,“好好地,别想太多,你爸过两天就回来了。”
戚语先没想太多关于他爸的事。
说起来有点儿冷漠无情,但事实是,没有他爸在家的日子,家里反而安静了。
又不是死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戚语先莫名无端地这样想着,反而没把他爸被拘留想得那么严重。
而对于这对夫妻,戚语先一年偶遇他们两三次,从以前就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来着。
王女士也没个提示。
他想了一想,开口:“舅舅,舅妈。”
“哎,”男远房亲戚也只是无奈地再次纠正,“说过很多次了,是叔。”
哦。
戚语先想应一声,但这声也没发出来。
晚上,戚语先本来想出去把头发剪一剪,趁着口袋还有点儿钱,还想稍微烫一烫的。
但,心情实在不太美妙,自己拿着剪刀对着镜子就剪了。
反正是自然卷,再乱一点儿,也就是卷儿。
一想到明天回校还要和姜非做同桌,心更累了。
戚语先夜晚做了一宿的姜非追着他跑的梦,早上到学校见到姜非的时候都有点儿想拔腿逃跑。
“早上好。”姜非好像总是能露出笑容,看见他的时候也好像总是有点儿眼底带着惊讶。
反正惊讶是惊讶的,说话的声音也是挺平静的。
平静地,带着温和和友善地,令戚语先感到抗拒地。
姜非问他:“我买了面包和咖啡,你需要吗?”
哪来的咖啡?
戚语先没住过校也知道他们学校食堂不可能有咖啡这种高端饮品。
戚语先往姜非桌面上的咖啡看了一眼。
还用看么。
就是外边儿买回来的。
不吃食堂而去外边买面包咖啡。
有钱啊。
少爷啊。
戚语先不知道姜非是昨晚在食堂实在没吃习惯食堂的饭,饿了一晚上肚子,失眠了大半夜,今早才出门买的面包和咖啡。
不过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不。”戚语先就是不想和姜非有什么牵扯。
一个下午加一个早上。
除了“不”以外,姜非就没从戚语先嘴里听见过别的词语。
说起来,姜非也没什么空和戚语先聊天。
考试,考试,考试,充斥了整个上午。
考试之余的间隙,姜非身边都没有缺过人——要不和他对答案,要不和他聊天。
戚语先思疑姜非是个什么品种的磁铁,也思疑频繁姜非的脾气有没有一个底线。
他想着下一次什么时候调座位能把姜非或他调走,昏昏沉沉地熬过开学的第一个早上。
“姜非,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