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语先。”
有人从身边推了推戚语先胳膊。
“戚语先!”
戚语先感觉自己左边胳膊好像有点儿松动。
戚语先刚才趴着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姜非从旁边小声提醒他:“老师在点名。”
“……到。”戚语先整个人缓慢地重启。
“戚语先,你挺了不起啊,这才刚开学就睡着了?”张春晖皱着眉,还是温柔老师的样子,“站起来。”
戚语先总体上来说还是个非常听话的学生。
他站了起来。
“你的校服呢?”张春晖温温柔柔地问。
“上午出门太急,忘了穿。”戚语先实话实说。
教室里顿时就有没压住的笑声响起。
“笑什么?”张春晖严肃起来,“你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
“自然卷。”戚语先说。
张春晖教了戚语先一年,当然知道戚语先是自然卷。
她和其他老师一样,对戚语先这个学生头疼得很。
中考和入学成绩不差,可进入高中之后,戚语先每一次考试就只是越考越差。
看他作业吧,他也不是不做,就是乱做。
跟他聊天吧,他也不是不学,就是显而易见的低积极性。
看着他每天就是来学校糊糊混混地度过日子,老师们拿他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没有办法。
最后的办法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张春晖不。
现在她当了戚语先班主任,就更严厉地管他。
“你头发是自然卷就不用剪了吗,超过眉毛了你知不知道,”张春晖想起戚语先高一时候的表现就有些生气,“成何体统!不合规矩!”
姜非坐在戚语先旁边,偏着头抿着唇看着他。
被批评的人都还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姜非那样子倒更像当事人。
戚语先感觉姜非不太像人。
不太像他日常见惯的人。
也偏偏是姜非坐在戚语先旁边。
哪怕是没同时教过这两个学生的老师也能看出来姜非和戚语先的区别:
一个腰杆挺直,一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一个校服整洁,一个衣装另类浑身漆黑。
一个留着乖乖顺毛短发学生头,一个是自然卷……
“你今天回去把头发剪到该有多长就是多长,”张春晖训斥着戚语先,“不然明天我来帮你剃。”
云城中学的老师是真会把发型不合格的学生当场抓出来剃成寸头。
要是真被教导主任什么的再抓到一次,戚语先这头发是不是自然卷也不重要了。
连头发都保不住了。
“听到了吗!”张春晖提高了声量。
“听到了。”戚语先在心里叹了口气。
张春晖训了戚语先一顿之后,整个班安静了许多。
窗外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都变得更清晰了。
“暑假作业先不收,之后等各科老师安排了课代表再统一收齐。”张春晖说着话的时候也没让戚语先坐下,他眯了眯眼睛,垂着眼睛往讲台上瞅一眼,看着自己带过来的安排表,“明天后天是摸底考,语数英政史地都分开考。”
张春晖这话一出口,底下一片哀叹。
“你们不用太紧张,有认真做暑假作业的,成绩都不会太差。”张春晖又说。
这话真是,一点儿也没能缓解学生们的紧张。
张春晖笑了笑,继续说:“行了行了,待会儿先调整一下座位,我看我们班课桌椅应该是刚刚好的,整理完之后搞搞卫生就可以回去复习了。”
不过大概真是不怎么重要的考试。
张春晖安排座位的时候都没叫学生把拼在一起的课桌分开。
班里一共33个学生,分了三组,按身高和张春晖的意愿排的。
戚语先和姜非还是被分到了同桌的位置。
戚语先:“……”要不这个世界还是毁灭吧。
姜非倒是还是微微笑着,流露着对发生在身上的一切事情安然的接受,或许还有感激。
事情结束以后,放学了。
戴黑框眼镜的女生问姜非要不要一起吃饭,姜非说要去跑步,女生有点儿惊讶,问他能不能一起跑。姜非答应了。
他俩在学校操场上跑,边跑步边聊天。
“你这学期为什么住宿了,你家不是离学校很近吗?”戴黑框眼镜的女生名字叫郑晓妍。
“住学校比较方便。”姜非笑着说。
“哪里方便了?”郑晓妍是离家里有点儿远才懒得折腾跑来跑去的,“就那破宿舍,管卫生和纪律倒是管得很严。”
姜非笑笑。
“住家里多舒服啊。”郑晓妍感叹着,又说,“那你不就不能带饭了吗?”
姜非高一的时候每天午餐都是家里早上给他准备好的健康餐。
“我想试试食堂。”姜非说。
“食堂也没什么好吃的……”郑晓妍感觉姜非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晚上先去外面吃吧,不然之后都没什么时间到外边吃饭了。”
“好。”姜非答应。
郑晓妍聊起张春晖,问姜非对新班主任的看法,姜非只是摇摇头。
她也只是随便找些话题和姜非聊天,并不在意姜非回答什么。
对她来说,姜非是个相处很舒服的人。
她又说起戚语先:“我跟戚语先是初中同班同学,相处了三年,都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姜非不知怎的,想起戚语先,先想起的是那隐隐约约看到的左眼下的泪痣,然后是他兜帽下的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