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眠沙又来了。
算算这已经是她来的第三次,时微寒从没见她有这么闲过,于是分了个眼神给她。
桌子成了她的爱宠,撑着桌沿坐下,晃悠着腿看乌云给她倒满茶水。
她虽然不爱穿鞋,可一双脚丫干净的挑不出一点毛病,说不了什么。
脚踝处黄色纸符有些晃眼睛,时微寒移开目光落在书页上。
“你又来干嘛?最近是没事给你做了?老往我这儿跑。”
时微寒轻呷一口茶水,清香味道绕在鼻尖,不过就是有些烫舌头,被刺了下。
路眠沙闲不下来,手拿着她桌上摆的一个小木雕把玩,刻的是只小狗狗,和乌云很像。
“忙啊,我忙得很,还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种忙,可忙就不能来找你吗?什么道理?”
比对了好几遍,路眠沙坚信这个小木雕就是缩小版的乌云,还怪可爱的,这人手艺挺好。
“你既然都知道自己忙了,那为什么不把事情处理完了再来找我?”净给自己留些后顾之忧。
把它重新放回原位,路眠沙手撑着桌沿不打算回她这个问题,转而问她。
“对了,你晓得别枝的事儿吗?”
时微寒翻书动作不停:“什么事?”
路眠沙一脸狐疑,她觉得这人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
“就动手打人这事啊,你难道一点儿没听到小道消息吗?”
不应该啊。
她不是号称‘地府百晓娘’吗?没道理不知道这事儿。
“我知不知道这事,本身就不是件很值得惊讶的事,好吗?”时微寒没理会她脸上怀疑的表情,一点不想配合。
路眠沙:“我说时微寒,你这嘴能不能不要这么毒,愣是一点儿不给我留接话的余地啊?”
合上书搁桌上,她翘着二郎腿,问:“那你说说,她打了人后面怎么样呢?他们准备怎么处理?”
什么书嘛,看的这么入神。
“还能怎么处理,不就还是那老几样嘛,把人抓起来关几天,然后加重束缚再放出去,我们不都经历过了吗。”路眠沙扁着嘴伸手,小声嘟囔。
切,这书好没意思啊,看不懂。
“那那个人是谁?”时微寒又问。
路眠沙扭头,手抵着下巴,嘴角扬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就是在装傻。”
时微寒挑眉,松开抓着扶手的手,交叉扣在腹部,交了底:“别枝拿到的那个命牌是我给的。”
投下了一个闷天大雷。
“靠,时微寒,你要死啊。”
等惊呼声蹦出去好远,路眠沙才想起来要遮掩,手刚捂着嘴就又放下。
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来来回回踱了好步,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把命牌给人是件什么事儿,啊?你知道的啊。”那不明令禁止的事吗?
挥舞着拳头给了空气好几下,她回头一脸愤愤的模样:“你想帮人,可也不是这么个帮法。”
“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你擅自用命簿做这样的事,不得把你关个七七四十九天。”
这都还算轻的,要是有更重的惩罚,那少说都得掉层皮,这叫什么,这叫知法犯法。
“别激动。”时微寒让她冷静一下。
不怪她情绪有这么大的起伏,命牌上面会刻有生人的生辰八字,可以此来推算出这人未来走向以及应有的劫难。
而这些劫难又被他们称为死亡预知,能否渡过劫难是件未知的事,如果有人利用未知来制造意外,那就乱套了。
促成死亡这事本身就不被允许,死亡可以是意外,但不能是意外之上再强加人为的结果。
一旦有人发现柳别枝手上的命牌,那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因为命簿在时微寒手上,那么也就只有她能给出命牌。
这是一件他们被明令禁止的事,也就只有时微寒能这么大胆的胡乱作为,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我能不激动吗?你要是真被发现了,那不就又得被关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没人能和你说话,怪孤单的。”路眠沙大声嚷嚷着,可时微寒并不觉得吵。
虽然她句句不离损时微寒的话,可她晓得,这人是在表达关心。
孤单一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会落在身上的磨难,积年累月的伤害才更刺人心。
“你不是知道我做事喜欢留后手吗?放宽心,出不了事。”时微寒把乌云给她倒得茶递给她,颇有端茶赔罪的感觉。
“那就算这样,也不能确定那事儿就不会发生。”小啜一口茶水,路眠沙眉毛又飞了起来,“咱们现在情况不一样啦,有牵挂了做事就不能再这么虎头虎脑,很容易出事哒。”
时微寒嘴角拎着笑:“我知道,这是还她的人情,没下次了。”
难得见她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路眠沙没忍住抖了下,有些不适应,总觉得瘆得慌。
“所以,你是决定好了?”路眠沙掀了下眼皮,问她。
她抬手做了个手势:“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了。”
被震惊到的路眠沙眉尾一挑,抱着手臂看她:“我靠,时微寒,你小汁不会真的是见色起意了吧?”
“不允许吗。”
……
愣是一句话给人干沉默了。
路眠沙看看时微寒,再看看乌云,最后扯回目光,比了个大拇指:“你厉害,不过你要是能在那小孩儿面前,也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这番话,那就有看头了。”
“怎么说?”
被问的人乐了,晃悠着腿笑着说:“还能怎么说,你说这话别人会以为你在耍流氓啊,时大人。”真是啥也不懂。
不满的瞪她一眼,时微寒放下翘着的腿问她:“好了,你到我这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总不会真的只是忙里偷闲吧。”
不愧是她时微寒,眼睛就是尖。
从桌上下来,路眠沙朝门的方向努努嘴,喊道:“乌云小可爱,帮忙去守个门。”
她起身看了时微寒一眼,看她点头才走去门边,安静守着。
路眠沙没忍住翻了白眼,手一翻,掌心落了个卷轴,平放在桌面挥手铺开。
时微寒沉下带笑的眼眸,撑着扶手起身,凝眸仔细瞧着。
那是路眠沙的画轴,记录着地府还没被带回去的阴魂,也就是化成鬼的阴魂。
她看着落在姓名下一个一个的长方框,想起了那天江枕西和她科普的属性条。
有点意思。
“时微寒,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说了好多的路眠沙回头一看,这人居然在走神,顿时气上心头,怒喝她的名字。
“麻烦再讲一遍,谢谢。”
一口气哽的路眠沙心头有些难受,她都这么说了,那只能抚胸咽下,吃这个哑巴亏。
“你这个朝秦暮楚的死女人。”小声暗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