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崩!"导游大喊,"但距离很远,安全!继续前进!"
刘姿感到心脏在胸腔狂跳。那轰鸣声像某种远古巨兽的咆哮,在骨头上引起共鸣。不可思议的是,这声音让她突然理解了冰岛音乐中的空间感——不是旋律的流动,而是声音在巨大寂静中的震颤与回响。
她下意识取出小提琴,在零度以下的空气中开始即兴演奏。琴声起初被风声吞没,但渐渐地,某种奇妙的声学现象发生了:冰川像天然的扩音器,将每个音符反射、放大,形成立体的回声网络。
其他人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声音来源。刘姿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演奏中,手指因寒冷而僵硬,却创造出比任何时候都自由的音乐。
当她终于放下琴弓,发现文靖站在几步之外,脸上带着刘姿从未见过的表情——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见她。更远处,埃尔莎静静站立,红发在白色背景下如火焰般鲜明。
"这就是我所说的冰川音乐。"埃尔莎走近,声音因激动而略微颤抖,"你听到了它的声音。"
小雨的相机快门不断响起,捕捉着这一刻:刘姿站在冰天雪地中抱着小提琴,文靖眼中的惊叹,埃尔莎的赞许,以及冰川本身永恒的沉默见证。
回程路上,刘姿在吉普车后座记下灵感。文靖从前车发来短信:"刚才那段...是我听过最美的即兴创作。奥拉夫说想用在《冰川》乐章里。"
小雨查看刚拍的照片,突然轻呼一声:"这张太完美。"她给刘姿看——画面中刘姿的小提琴与冰川裂缝形成奇妙呼应,远处冰崩的碎屑像被琴声震落的音符。
"欧盟官员会闭嘴了。"小雨得意地说,"这才是真正的文化对话。"
当晚,在雷克雅未克酒店的房间里,刘姿修改着《冰与火之歌》的总谱。有人敲门,是文靖,手里拿着两杯热巧克力。
"可以进来吗?"他问,语气中有种陌生的谨慎。
刘姿让他进门,继续低头改谱。文靖坐在床边,沉默地喝着自己的热饮。这种安静在他们之间很少见,通常总是文靖用话语或音乐填满每个空隙。
"埃尔莎邀请我去韦斯特曼纳群岛。"他终于开口,"她家族下周有传统音乐聚会...我想你会感兴趣?"
刘姿的笔尖在纸上停顿:"我们下周要去阿克雷里排练。"
"可以调整日程。"文靖放下杯子,"玛尔塔说项目有足够灵活性。"
刘姿抬起头:"你很想去?"
文靖的眼神飘向窗外:"作为作曲家,体验这种传统聚会很有价值。埃尔莎说那里的老人还保留着维京吟唱技法..."
"那你去吧。"刘姿打断他,"我和小雨可以按原计划去阿克雷里。"
文靖皱眉:"我以为我们会一起..."
"文靖。"刘姿放下笔,"我们接这个项目是为了艺术成长,对吧?如果韦斯特曼纳群岛能激发你的创作,你就该去。"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文靖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击着复杂节奏,像在无声地演奏什么。最终他站起身:"我会考虑。晚安,刘姿。"
门关上后,刘姿盯着热巧克力表面凝结的奶皮。她不确定自己为何拒绝同去,也许是不想看到文靖和埃尔莎在她面前展现更多默契,也许只是需要独处时间理清思绪。
手机亮起,小雨发来消息:"刚在暗房遇到个超帅的冰岛摄影师,他教我一种古老的银盐冲洗技术!明天给你看效果。"
刘姿微笑,回复道:"看来我们都在发现新事物。"
窗外,极光再次点亮夜空。刘姿打开窗户,让寒风吹散房间里的闷热。远处传来隐约的音乐声——可能是某家酒吧的现场演奏,也可能是她的幻觉。她拿起小提琴,站在窗前即兴演奏起来,音符融入北极风的呼啸,飘向冰川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