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纳征吉日,永平侯府正门大开,朱漆门槛覆着金丝牡丹红毡,十二对鎏金麒麟灯分立甬道,烛影摇曳间,宗室车驾络绎不绝。顾清禾扶着吴氏望向正门,只见皇太子朱翊宸的九旒金辇当先而至,辇顶蟠龙吞珠,车帘以明黄织金缎绣着日月山河纹——唯有储君方可服此规格。紧随其后的是三皇子周王朱翊宣与王妃俞氏的朱轮华毂车,车辕雕着五爪行龙,较太子少一趾,却仍贵气逼人。
“今日是十弟的纳征礼,诸位皇兄皆着朝服?”吴氏望着远处策马而来的四皇子燕王朱燕铮,他身披玄色四爪蟒袍,腰间玉带嵌十二块和田白玉,金冠上二龙戏珠纹在阳光下璀璨夺目。其妃徐明薇乘青鸾小轿,轿帘半掀,露出鬓边的红宝石簪。
顾清禾注意到,往日鲜少露面的二皇子晋王朱翊錡与妃水氏亦乘车而至。晋王身着正红蟒袍,金冠上缀着东珠,虽因早年坠马腿疾微跛,面上却带着温和笑意。相较之下,五皇子肃王朱翊涵与妃白氏的车驾便低调许多,蟒袍以银线绣着折枝莲纹,金冠仅饰单龙,暗合其“肃”字封号的清贵。
“母亲看那——”顾清禾指着六皇子秦王朱翊礼的座驾,车辕刻着鎏金牡丹,与王妃慕容氏的月白羽纱披风相得益彰。七皇子鲁王朱翊劭策马紧随其后,蟒袍袖口绣着海水江崖纹,金冠上的蟠龙昂首欲飞,倒比他本人的少年气更显张扬。
“宁王殿下到——”司礼太监的通报声中,一辆朱漆马车缓行而来。车辕雕着四爪螭龙,较太子少三趾,正合亲王规制。宁王朱翊釴身着靛青蟒袍,金冠上双龙交颈,面如冠玉,唇角微扬,全然不见传闻中的桀骜——他尚未大婚,只身前来,更显孤高。
“十弟的礼单倒有意思,”八皇子庆王朱翊宁笑着与顾清禾耳语,他身为东道主,蟒袍以海棠纹暗绣,金冠嵌着碎钻,“既备了又藏着草编蝴蝶——皇兄们可都等着看,这‘礼法’与‘私情’如何两全。”
顾清禾望向宗室队列:皇太子朱翊宸居中而立,蟒袍上的正龙昂首啸天,金冠流苏垂至眉梢,端的是“天家贵胄”;三皇子周王蟒袍绣着升龙,金冠双龙戏珠,与王妃俞氏并肩而立,气度沉稳;四皇子燕王的蟒袍以玄色为底,四爪行龙踏海,金冠简洁无华,却衬得他剑眉星目,卓尔不群。其余皇子各按爵位列队,蟒袍颜色从正红、玄色到靛青依次递减,金冠蟠龙或单或双,皆玉树临风,端的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吉时已到——”司礼太监高唱,十皇子朱翊衍身着九章衮服,头戴七梁金冠,腰间玉带十二珏,在宗室兄长们的簇拥下缓步上前。他的蟒袍以明黄为底,绣着九只翔龙,较太子少一爪,却因“海棠纹暗绣衣摆”多了几分文人雅致。顾清禾注意到,宁王朱翊釴的目光在朱翊衍的玉带停留一瞬——按《大明会典》,亲王玉带应为九珏,而十皇子的十二珏显然逾制,却因是“准新郎”且得皇后首肯,无人敢置喙。
“见过诸位皇兄皇嫂。”朱翊衍向皇太子及诸王行礼,目光扫过八皇子庆王时,唇角微扬——唯有这位同母弟,知晓他与云笺的十年渊源。四皇子燕王忽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蟒袍上的行龙随动作泛起涟漪:“当年在国子监,你总说‘娶妻当如李清照’,如今倒真寻了个善书的,可莫要辜负了人家一手小楷。”
“礼成——”随着司礼太监的唱喏,云笺在侍女小桃搀扶下出阁。她头戴七翟冠,身着赤罗蹙金绣袆衣,腕间翡翠镯与朱翊衍的玉带交相辉映。当朱翊衍亲手将刻有“海棠未眠”的端砚递至她手中时,诸王皆微微颔首——这方砚台,既是对云笺才学的认可,亦是十皇子在礼教框架下,对年少心动的郑重回应。
宴席之上,皇太子朱翊宸举杯致辞,蟒袍上的正龙在烛火下栩栩如生:“我皇家议亲,最重礼法,然‘情’之一字,亦藏于典籍之间。十弟以这个宁王府为聘,以草编蝴蝶为诺,正合‘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之道。”他望向宁王,“宁王弟以为如何?”
宁王举杯一笑,蟒袍袖口的螭龙纹随动作隐现:“皇兄所言极是。我观十弟礼单,既庄重,亦有大同草场的旧忆——这般心思,倒比咱们当年的‘父母之命’多了几分风雅。”
四皇子燕王大笑,蟒袍上的行龙踏海纹随笑声震动:“十弟何时也成了风雅人?当年你在西苑射猎,可是连弓弦都要刻上‘醉里挑灯看剑’的!”满座皆笑,烛火映得诸王蟒袍金冠流光溢彩,唯有宁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素与燕王不睦,此语明为调笑,暗里却戳中他“武人习气”的隐痛。
顾清禾望着席上诸位皇子:皇太子的端方,周王的沉稳,燕王的英武,晋王的温润,秦王的贵气,鲁王的张扬……他们皆着蟒袍,戴金冠,在礼教的框架下演绎着各自的角色。而十皇子朱翊衍,却在这庄重的礼法中,藏起了草编蝴蝶与端砚上的私语——原来最动人的深情,从来不是打破规矩的热烈,而是在规矩中为心上人辟出一方天地的郑重。“九皇子代王殿下到——”司礼太监的通报声中,一辆青鸾纹马车缓缓驶入。九皇子朱翊乾身着靛青四爪蟒袍,金冠上单龙戏珠,面如温玉,唇角含笑——他与十皇子同岁,与朱翊衍素有“双璧”之称。车后跟着十一皇子韩王朱翊祗,年方十六,蟒袍以月白为底绣着缠枝莲,金冠嵌着碎钻,倒比兄长更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十二皇子安王、十三皇子唐王到!”两骑并辔而来,十二皇子朱翊喆身披赤纱蟒袍,绣着四爪行龙,金冠蟠龙昂首;十三皇子朱翊颖则着墨绿蟒袍,袖口绣着竹纹,金冠简洁无华——前者好武,后者喜文,常被戏称“文武双璧”。紧随其后的十四皇子辽王朱翊琮乘雕花小车,因幼时坠马不便骑行,蟒袍以藏青为底绣着海水纹,金冠缀着东珠,面色苍白却难掩贵气。
“十五皇子汉王到——”最后一辆马车装饰最为华丽,车辕雕着鎏金飞虎纹,十五皇子朱翊珣身着正红蟒袍,绣着五爪螭龙,金冠双龙交颈,未及弱冠却已生得剑眉星目,望着庆王府匾额时唇角微扬,倒有几分四皇兄燕王的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