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会所歇业,但门口的停车位依然爆满,封序南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停他那辆越野车的位置,银冽又要他开出来:“我们去封震东的那间出租屋。”
城郊距离此处路程45分钟,刚过晚饭时间,市中心还有点堵车,一路走走停停。
银冽上车就发现,前天密狱带出来的那台手机还被他丢在后座里。
他又准备扔开。
封序南拦了拦:“你收着。”
银冽以为他又要开始卖惨。
封序南却扭过头继续开车,语气有点生硬地:“下次不要用我手机跟别人说话,用你自己的。”
银冽不爽地撸起袖子:“你小子是不是明目张胆嫌弃我?”
封序南没回答。
不知道怎么回答。
刚才银冽又贴在他手背上说话,他又闻到那股野草味,于是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下意识地蹭那块手背的皮肤,总觉得沾了点什么。
又像脏的,又像甜的,嫌弃又不嫌弃,很奇怪的感觉。
银冽自觉是个快百岁的老人家,被嫌弃也不算太难理解,就把折叠手机揣进口袋里,一路闭目养神。
也不说要带封序南去学什么。
到了城郊出租屋时已经快要八点,封序南停好车,回头发现银冽闭着眼,右手倚着车窗,似乎还睡着。
封序南叫了一遍“九叔公”,银冽没有反应,只在睡梦中微微一皱眉。
一时间封序南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然后这一呆就是半个多小时,还是小区门口两个遛狗的遇见,一大一小两狗激情互喷才把银冽喷醒。
他睁眼第一秒看起来就很乖戾邪气,皱着眉头到处找哪里狗叫。
封序南低咳一声,问他:“昨晚休息得不好吗?”
银冽飘移的视线慢慢定在他身上,好半晌才说:“……还行。”
还行。
比所有黑漆漆的地方都行很多。
——但没有这个有光有人的车后座里行。
银冽自己都没想到,两次坐在这辆车的后排,他都久违地睡得不错,尽管都只有一两个小时。
可比起那黑暗阴冷的,无边无际的,只有经诵声不停萦绕的监牢,这个后座又暖又干净,即便偶尔能听见的封序南的呼吸声,那似乎也很好。
有人味儿,是他愿意待的地方。
银冽很快回过神,没等封序南发现他的怔愣,开了车门就往外走。
封序南也下车关门,紧走几步跟上,发现他们竟然走对了方向:“你怎么知道往这边走?”
银冽没好气道:“你当我瞎子吗?”
封序南没理解。
于是银冽终于发现,封序南当初是连天眼都没开,实打实生瓜蛋子一个。
原本以为他看不清后院那条舌头,只是因为布局者道行高,现在想来,这家伙能在自己一点指引下看见舌头,纯纯就是因为基因好自带悟性罢了。
银冽深吸一口气,停在原地:“你过来。”
封序南抿了抿唇,犹豫几息,还是向他走近一步。
下一秒城郊刮起夜风,清草香又盈上鼻尖。
封序南垂着眼,看着银冽朝他贴近,双手一抬,几乎碰到了他的呼吸。
“闭眼。”
飘散的野草香气中,封序南只皱了皱眉,他不明所以,甚至本能地想要后退。
银冽心一横,目露凶相,直接双手扣住他的侧脸,摘了他的眼镜。
封序南避之不及,被按在原地,随即听见银冽的声音。
像在天穹低语。
“我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不让你走这条路,但你现在已经自己做出选择,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银冽一双指腹贴上来,封序南只觉得眼前蓦地一冷,刺痛感带走所有视觉。
随即光从另一面直接涌进他的感官——
世界满目灰暗。
眼前有只白色的,巨大的山狸。
与他二十年前看到的那个银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