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一条羊肠小道通往远处湍急的小河流。
河道边,白衣半披发女子正手持水壶,半跪在上游接水,阳光照耀大地,同时也为侧身打水的她的脸颊镀上半边金光,女子垂眸神情专注,白皙的脸上一丝不苟,更显神性。
她身侧四、五丈处还有一人。下游跪着一位频繁将布沾湿,把剑至于草地上擦拭的紫圆领袍女子。女子护腕束袖,腰间也被束缚,和白衣女子宽大的袖子相比,显得分外干练、俏丽。
若凑近一观,便突觉紫衣女子年龄尚小,应是少女,她扎着马尾,前额青丝梳理的更为俏皮。
地上碧草如茵,指甲盖大小的野花肆意开着,若不抬头,定以为此处是山清水秀、世外桃源。
遥遥望向河道对面——草渐渐稀疏,直至山下。那附近群山连绵,山间植被却种植分散,从河边望去,只见山上褐色的土地中,冒出零零星星、忽多忽少、有紧有疏的绿色。远远望去,连不成排。
历经山火后,山上早没了往日青绿,转而成了如今“死气夹杂少许生息”的模样。
“尹女侠?”萧白衣将水壶灌满,匆匆拧上盖子,见紫圆领袍下摆被浸湿一半,提醒道:“小心衣服。”
尹扶月剑擦得飞快,激起阵阵水花,打湿鬓边留出的长发,“血迹真的太恶心了!!”风吹过,鬓角长发抚上她脖颈,弄得直痒。
尹扶月放下剑,伸手探入河中将手洗净,将自己两侧发丝系成小扣,垂在下巴。
如此方便不少。
“我方才着急,没问……”尹扶月道:“有关碎骨客的事,你知道多少?”
萧白衣愣住,心说:当时闭关重修灵元,对部分人、事只有粗浅的了解,并无深究。她暗暗叹气,自知无法解释,便打着客栈的幌子,“一点点吧,我之前只经商,不出江湖。”
“再说二十年里,江湖也在逐步更替。”萧白衣道:“我只知云归怜出自‘弦玥门’,还以最有天赋的那个。其余……就是说她在一次意外后,萎靡不振,在弦玥门休养多日,后来干脆直接离开了。”
尹扶月道:“哈?!那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可我怎么听说,除此之外,她还有位好朋友?”
叫玉……玉什么来着??
时间太久,尹扶月而今才十七岁,二十年前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只听高懿提及过,“不过云归大侠来此不会也为了无忧草吧??”她还未说完,便已冷汗津津。
云归怜在二十五年前以“碎骨”成名江湖,和她同时代的人大多隐退江湖,就连手下败将至今存活的,也早成一方霸主。
二十二年前的武林大赛,实乃群英荟萃。云归怜代表弦玥门登台,第一回合,一人一剑首先挑翻当时七王中的老七——狼牙堡堡主,直接进阶,第二回合,又将六王姜馡、五王高懿打出擂台,就这样一路打上去,直打到当年天下第一的尹秋筝座下。
两个二十岁出头的人,在台上打的昏天暗地,最后以尹秋筝把握机会,反身劈剑时,揪出云归怜的一处破绽,才守住第一的宝座。后两人口头约定,云归怜身怀绝技“碎骨”,因其杀伤力过于强大、残忍,碎骨客云归怜不得收徒。
尹扶月想起有关那场武林大赛的故事,手上动作停住,抿唇沉思。
若真如此,可真要出事了!
又该如何是好……毕竟云归怜的能力全江湖都有目共睹。
萧白衣知道她在想什么,遂走近安抚道:“先别想太多……我看那山下有处村落。人生地不熟,不如先去那里探探?”
尹扶月解开发扣,攥紧湿布,水顺指缝流出。
“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
脑袋里轰的一声,不知怎么冒出了萧白衣的这句劝慰。温润柔和的嗓音萦绕耳侧久久不散,尹扶月登时惊住,说这话的人此刻就在身旁。不知怎的,她竟觉得此时头有千斤重,尹扶月垂头注视掌心皱巴巴的布和越握越紧的指节,怎么也抬不起来。
在萧白衣凑过来之前,她匆匆挪到溪边将布涮净,又洗了把脸。
河水清澈湍急,映出她无措的脸庞。尹扶月凑近一看,竟然微微透着些粉红。
尹扶月暗道:完了……花粉过敏自己之前怎的不知?要让萧白衣看见,指不定要挨一顿笑。
捧起水搓洗无果后,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将脑袋扎进水里。
“你……”萧白衣撩起裙摆,扒住那人肩膀,不明真相,声音微微提高些许,“你做什么?”
尹扶月被掰回来时,脸上悬着水珠,正一滴一滴沿脸颊滑落地上。她睁眼后立即垂眸,盯着来人脚下的位置,一把抹去脸上水滴。
“我好像过敏了……”
萧白衣站定,瞧她脸通红,愣了一瞬,连忙将扣着尹扶月肩膀的那只手撤下,“你这不像是过敏。不过尹女侠还是小心些。”转而指向对面山脚村子,“先去找人探探‘女鬼’之事,毕竟先前龙云不是说‘草由女鬼守着,传闻长于断崖处吗’?”
尹扶月听罢抬头,大且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扭头看向村落,“也行。”
说不定云归大侠是来铲除女鬼的。
来时羊肠小道边的木丛冷不丁抖了一下,尹扶月瞥了一眼,没动,萧白衣更是一个眼神都没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