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庭院里打着几盏灯。
楚晏执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挑起几粒米饭送入口中,味同嚼蜡。
夜空如洗,庭院四角的灯烛跳跃着暖光,楚晏却无暇欣赏夜色,更无意与同桌两人闲谈,视线只放在面前的一碗饭上,却空洞洞好似没有聚焦。
恍惚间,似有水滴自空中落下,正落在这一碗米饭之中。
下雨了?楚晏下意识想道,眼神却猛地一缩——这滴答掉落的液体竟是红色的。
鲜艳的红色,落在纯白的米饭上,愈发突兀,还犹自向下渗去,染出一团诡异的颜色,直刺入目。
——不是雨,是血。
楚晏握着筷子的手颤了一下,抬眸向空中望了一眼——半空中,大鸟衔着只小巧的绣花鞋,颤颤巍巍飞过。
目睹如此诡异的一幕,楚晏竟未叫出声来,仿佛是司空见惯一般,只在面上浮起一丝悲愤之色——好嘛,自己一定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
不错,三天前,楚晏穿越了。
不是变身富家千金,也没有自带系统,她不但丢了原主的记忆,还穿进了秘密培养卧底的黑暗组织窝点。地狱开局。
她今日刚被蒙着眼送到这间民宅,是因为上头安排她进入某府做婢女,正式成为情报网的一环。
“且待明晚,自会有人前来接应,暗语不变。”车夫低哑的声音犹在耳边。
暗语?楚晏苦笑,她只从旁人口中套出这组织名叫“针线楼”,却不可能再问那劳什子暗语。像这种隐藏在暗影中的秘密组织,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待明晚对不上暗语,她必定凶多吉少。
三天前,她还能享受大学校园的阳光,可再多不过二十四小时,她的人生便要以极其离谱的速度走向终点。
楚晏一脸悲催地看着面前染血的米饭,默默想道:这莫非是上天洒给她辟邪的狗血?
“哪来的血?”身旁响起一道尖利的女声。
“看,那只鸟!”另一女道。
楚晏回过神,便见其中一女闪身而起,在凳上借力一踩,跃向空中,转眼间已将这只大鸟连带着绣鞋抓在手里,轻巧地带了下来。
此女名唤“青菱”,与另一女“紫艾”是和楚晏同一批被针线楼送出的内线。这两人似乎与原主不和,通常都对她不理不睬,但凡说起话来便是夹枪带棒,口气不善。
青菱责怪地看了楚晏一眼,抱怨道:“叶笙,眼见如此异常情形,你居然一声不吭?”
叶笙是原主的名字,本应是旁人口中因“身手了得”而被“重点培养”的专业人才,可或许是楚晏没能继承原主记忆的原因,对于原主所谓的“高超武艺”,她是一点也使不出来。
紫艾道:“别管她了,快看这鸟是怎么回事。”
楚晏也正默默打量着,这是一只小巧的浅口绣鞋,鞋面上精致的刺绣纹样已被血液浸透,鞋里还盛着一汪未干的血,如小碗盈满,红得幽深。
青菱将绣鞋从鸟喙中取下,手难免稍稍一斜,血便淌下一线,又在脚下的青砖上染了几抹红斑。想来方才被大鸟衔着,微微晃动间,血液自然便从鞋跟处溢出,滴答洒落下来不足为奇。
除此之外,楚晏很快注意到,在鞋底上,有几笔蘸血的凌乱笔划,依稀可辨是一个“救”字。
紫艾接过鞋,面色也渐渐凝重,喃喃道:“莫非是针对咱们的?”
“难道有人知晓了咱们的身份,用这只血鞋以示警告?”青菱猜测着,又开始数落楚晏,“我说叶笙,你近来魔怔了吧!从前上头还夸你机敏谨慎,如今总是发呆也就算了,看到血都没有警惕?”
楚晏轻叹一声,耐心地开口回应:“我可以理解你做贼心虚的心情,但也不必如此对号入座。”
“你什么意思!”青菱怒起。
楚晏对着紫艾手中的绣鞋努了努嘴:“这是鞋,不是食物,也不是能筑巢的树枝泥巴,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衔住不放,这显然是经人训过的鸟。”
“这不更说明来者不善?”
“这鸟从庭院上空飞过,并无停留之意,是你方才特意追上去,才将鸟捉了下来。”楚晏顿了顿,“换句话说,这只训练有素的鸟,有它原本的目的地,自然与咱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