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下去挪车的时候,岳花林已经走了,四周几个人看热闹的他一个都不认识。挪完后,王培给保安递了一根烟:“师傅,我车没在这登记过,你咋知道我的手机号的?报警了?”
“没报警,刚刚一小姑娘……哎,人呢?”
保安四下里一看,人没影了。
不过看在香烟的面上,他也无所顾忌了:
“小伙子,你来求复合,也不能乱停车啊,大晚上的多扰民啊……”
王培:……
“什么我求复合,我来这走亲戚的,求谁复合……”
“不是……你这咋还装不知道?刚刚那小姑娘说,车主是她前男友,她不方便打你电话,才让我打的……”
“啊难不成你不是她前男友?那你到底是不是这辆车车主?车不是你偷来的吧!”
……
这是怎么顺理成章地怀疑到偷车上的?
这小区的人是不是都沾点精神病?
王培拿出钥匙,特地在保安面前晃了晃,手指一摁将车子上了锁,又在保安呆愣的眼神中,朝他上衣口袋里塞了半包没抽完的烟,没再继续解释,转身上了楼。
毫无根据地被怀疑成小偷,以王培的性子,本来是要跟保安计较一下的,但保安嘴里的桃色新闻真的太让人好奇了,这使得王培迫切地想要上楼去问个大概。
这事肯定跟他无关,因为当时电话是直接打到骆源手机上的。该不会是骆哥私底下玩得花,什么时候处了一个女的,完了还不认帐吧?
乖乖,高冷自持的骆哥开荤了啊!
进门的时候,王培差点被门槛绊倒:“骆哥……保安薛……”,压不住的嘴角令王培讲话嘴都打瓢,“保安说,电话是你前女友给的……!”
骆源上香的手一停,飘然的轻雾中映出他半张侧脸,薄情又冷漠。
王培将钥匙放在桌上,想走近他:“你什么时候……还惹下桃花债了啊?”
骆源的语气很淡:“出去。”
“啊?”
“给我买束香回来。”
“骆哥,这个点了,附近的商店都关门了。”
“去24小时殡葬用品店买。”
本来兴奋的王培因着骆源三言两语的打发,顿时偃旗息鼓,默默地退了出去。
房间内,又只剩了骆源一人,他坐在缕缕檀香中,右手下意识地在左手手腕处来回转动。
旁人看来,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活动关节的普通动作,但却是骆源特有的习惯。
因为原来左手手腕处,戴着一枚被他丢掉的手表。
纵使手表已经没了,但他在思考事情时,依旧会不自觉地进行着这个动作。
前女友……?
他没有前女友。
但他听到这个词,脑子里却自动跳出了一个人——
岳花林。
他查过岳花林的信息,刚巧,她就租在这个小区。
当然,住在这个小区的不止有她,但骆源就不偏不倚地,仅想怀疑她。
并且,他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
岳花林无视警告,不光跟郑家人继续来往,晚上还挑灯夜战帮郑家做兼职;她三天两头做着白日大梦,去彩票店买彩票,几乎期期不落;明明认出了他的车,却推脱让别人给自己打电话……
想到这,一丝阴冷的笑容于骆源的嘴角一闪而逝。
前……女友么?
*
自从岳花林接了郑重集团的兼职,与骆源的偶遇频率就下降至了零,敬老院她抽空跟叶宜宁去,但每次都能很巧合地避开骆源出现的时间。
有缘之人,上天会安排他们见面,现下几乎不见,可见是缘分已尽呐……
这一点,骆源也观察到了。
尤其是他还发现,敬老院每次派给社会志愿者的工作都是给老人发午饭,他头几次去四楼“探望”教授的时候,刚巧楼下发完午饭,没见到岳花林;后来他刻意将“探望”时间提前,为的就是“顺便”关心一下敬老院的志愿者们,结果要么那天岳花林没来,要么她去别的楼发饭了。
这种事情在一般人看来,顶多算比较凑巧,但骆源从不相信凑巧。
这世间发生的任何事,都有前奏背景做支撑,他们俩之间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不复再见”,一定有人在从中作梗。
网络上已经有了声响:“一美女救了郑家三少,郑家感恩戴德,衔草结环……”
郑家的瘪三们还真是有点智商的屎壳郎,一场卖惨,一个兼职,就让骆氏的员工倒戈他家。
但此事,只有郑家作祟吗……?
她自己,难道就没有躲着他的意思吗?
骆源晃神了片刻,一低头,手上是被他捏碎的两个核桃。
*
朱琳在办公桌前坐立不安,跟上次一模一样。
骆总平时不轻易叫人,今天特意把她叫去,只是让她注意一下,关于公司的“员工保密协议”一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从前从没提过,这会儿突然说了,那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
朱琳像屁股上长了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只能半蹲在那,手撑着椅子,毫无形象。
公司是有谁泄密了吗?
如果是,那骆总为什么不直说是谁泄密,这样点到即止地让她猜,她怎么猜得到?
如果不是,那他空穴来风地提这事是因为啥?
伟大的朱总监焦虑得几天没睡好。
作为人事,顶头上司都知道了公司内部有员工泄密,她却不知道,这无疑是对她工作能力极大质疑,思来想去,她认为自己必须抓住这个影响自己形象的人,并立刻开除。
公司的内部网十分严格,向外发出的每份文件都受到系统监控,朱琳派小徐在IT处查了三天,最终抓到了几个向外违规传输的员工,朱琳将这些人的信息与传出的文件一个个看了过去:
“小徐,你说……骆总说的,是这些人吗?”
小徐思索片刻。
“应该不是,以这些人的职级,就算泄密,顶多就通知到部门总监那里,汇报不到骆总那去。”
“而且IT部三令五申不允许违规发送,若是真要有人有心泄密,也不会傻到用公司内网……”
朱琳烦躁地让小徐给这帮人违规发送的人发了警告函:如有下次,直接开除。
不用内网,那只能用公司以外的网络了。
这就更难查了。
现在虽说都是大数据时代,但私底下给谁发了什么信息,说了什么话,除了警方,其他人也没法知道。
转悠了半天,一切反而陷入了死局。
人事部本就因为劳动仲裁的激增异常忙碌,朱琳恨不得把自己一个当成两个用,现在突然又多了一个走入死胡同的泄密调查,铁打的人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朱琳差点跪在办公室。
一筹莫展时,出外勤的小徐突然来了电话。
“朱总监,我看见有同事在下班时间开网约车!”
本来就烦,一听小徐没用的废话,朱琳更觉得浪费时间:“我的祖宗,我们这不是政府机关,员工下班赚外快不违法!”
“朱总,我的意思是,既然有开网约车的,那有没有兼职做本行工作的?”
“你是说……?”
“行业内有很多不要脸的小公司,会请大公司的技术人员担任他们公司的兼职技术顾问,报酬不低的。骆氏是大企业,很多公司挖不到骆氏的人,就会采用这种迂回兼职的方式,让骆氏员工变相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持服务……”
这是一种非常讨巧的行为,虽法律没有规定员工不可以从事本行业兼职,但白天在骆氏学着本事、长着经验、挂着title,晚上再将这些经验卖给竞争对手公司换钱,情理上,也可称之为“泄密”,若是骆氏请顶级律师团队,将这种行为坐实成“泄密”,也不是办不到。
况且,能被外部公司看中做技术支持,必定是有大本事在身上的,这样的人被骆总直接盯上警告,也顺理成章。
“派人去查,有哪些同行公司开设了这类兼职岗位!”朱琳叫道。
天阶月色,温凉如水,老小区树林荫翳,蟋蟀低鸣。岳花林伸了个懒腰,将修改好的文件发送后,准备刷一会儿朋友圈就睡觉,然而这一刷,却让她直接吓得坐了起来。
[市场部路非常:果然,客户与合规,两难无解。]
[图片:被警告“违规发送”的邮件]
这是……人事部发的警告信息?
人事部开始着手调查违规发送了?
要知道,市场部的存在,就是为了赚钱。
从哪赚钱?——客户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