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鳞微微倾身,盯着李青辞打量,原来十六岁的人是这个样子,跟十五岁也没什么区别,就隔了一天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行了,离我远点。”
李青辞不想动弹,坐在原地没动。
玄鳞睨他一眼,也没再开口赶人,合上眼,眼不见为净。
李青辞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男人看。
不由得想,玄鳞的衣裳真好看啊,打眼一扫就知道质地很好,他在京城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
他搓着手,很想上手摸一摸。
等手里的鱼肉吃完,他跑到瀑布边仔仔细细洗干净手。
然后一路小跑回到玄鳞身边,低声道:“玄鳞。”
玄鳞听见他喊,就忍不住烦躁。
果然,就不能跟人离得太近,越来越得寸进尺,见天儿的喊他。
玄鳞没搭理。
李青辞又凑近一些,锲而不舍地喊:“玄鳞,玄鳞……”
“再瞎叫唤,我给你扔水里!”玄鳞刷地睁开眼,满脸阴沉地看着他。
李青辞无视男人那张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的脸,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玄鳞,你的衣裳我能摸摸吗?”
玄鳞闻言,满脸不可置信,看向李青辞的眼神里充满荒谬,他拧着眉问:“你再说一遍,你要摸什么?”
李青辞乖乖重复道:“摸你的衣裳。”
玄鳞简直气笑了:“李青辞,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就你那脏爪子也配摸我!”
“我的手不脏。”李青辞把洗干净的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你看,我的手很干净,而且,我只是想摸摸你的袖子。”
“滚!”玄鳞闭上眼,言简意赅。
李青辞看着眼前闪烁着细碎暗光的布料,不死心地开口:“玄鳞,你的衣裳真好看,好漂亮的布料啊,你就让我摸一下吧!”
玄鳞冷嗤一声。
废话!他可是千年大蛟,蜕了无数次皮才长成如今这般模样的鳞片,能不好看吗!
“玄鳞,求求你了,让我摸摸吧!”李青辞继续小声恳求。
玄鳞闭着眼无动于衷,冷冷道:“滚,别逼我动手!”
“那你打吧。”李青辞把脸凑过去,“你打我一下,然后让我摸一会儿。”
玄鳞闻言一滞,他睁开眼,看着凑到跟前的脸,不禁皱紧眉头:“你今天抽什么疯?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么不依不饶,按往常早就讨好卖乖了。
李青辞摇头:“都没有。”
玄鳞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端倪,于是,甩了下袖子,心烦得闭上眼。
李青辞看着落在近前的袖子,抿嘴笑了笑。
他伸出手,缓缓落在那片布料上,跟他设想的一样,入手很顺滑,摸起来冰冰凉凉,他攥住一小截揉了揉,又软又轻薄。
这种料子穿在身上肯定很凉快。
李青辞摸得很专注,缓慢又细致。
玄鳞闭着眼,眉心蹙成一团,他用力压下那股不适,不由得想,他也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竟然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在他鳞片上摸来摸去。
李青辞捏着布料正想往脸上蹭,突然,手中一空,布料被抽走了。
“别没完没了,差不多得了!”玄鳞语气很暴躁。
李青辞压下心底的失落,问道:“玄鳞,你这衣裳是买的吗?贵不贵?”
“贵!你这辈子都买不起!”
李青辞听完倒也没有失望,这种好东西,他确实买不起,他现在连看书都是租借的。
“夏天穿是不是很凉快?”李青辞问。
玄鳞都被他整得麻木了,瘫着脸道:“……凉快。”
李青辞又问:“那冬天呢?会冷吗?”
玄鳞:“……”
深吸一口气,玄鳞道:“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以后再也进不了山!”
“我就说最后一句。”李青辞保证道,“玄鳞,冬天我们还会见面吗?”
冬天,潭水会结冰,到时候玄鳞还会在这里吗?
玄鳞听完这句话,满腔的暴躁顿住了,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巴掌大的小水潭,语气肯定:“不会。”
冬天,他肯定不会待在这个水潭里,甚至都不会待在这片山脉里,这片山脉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以后他不会再来了,那自然而然跟这小崽子也不会再见面。
“哦,这样啊。”李青辞心里闪过一瞬间的怅惘,随即很快释然,人总在经历生离死别,他看着玄鳞认真道,“我以后会想起你的。”
玄鳞听完冷笑一声:“又说了两句,你最好不要让我听到第三句。”
李青辞立刻双手捂嘴,快速摇头。
玄鳞看着他满头乱飞的稻草,忍不住心烦,命令道:“闭眼,转身!”
李青辞乖乖照做。
刚转过身,脑袋上就传来轻柔的感觉,是玄鳞在给他梳理头发。
李青辞忍不住笑了起来,遇见玄鳞好开心啊!
一人一蛟,一坐一躺。
山间的清风偶尔从他们身边拂过,时间也从他们周身悄悄溜走。
一个下午,就这种安静中悄然流逝。
此时,距离日落大概还有一个时辰,李青辞看了一眼身侧双眼紧闭的男人,缓缓起身,没发出声响,他将步子放得很轻,慢慢朝山下走去。
李青辞自以为小心谨慎的动作,在玄鳞看来画蛇添足,他眯起一条缝,看了眼天色,开口道:“今天走这么早?”
往常都是再过会儿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