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腾起的刹那,柳氏终于看清两人腕间的护腕纹路——那是用燕家玄铁与陆家麒麟血共铸的“生死契”,遇血则鸣,逢敌必诛。陆昭虞起身时,燕野鹤已将她裹进披风,惊鸿剑在火光中划出弧线,剑尖挑起柳氏的珠钗掷向天井。
“从今日起,”陆昭虞望着珠钗坠入暴雨,“陆家没有嫡庶,只有生死。”她转头时,燕野鹤的唇恰好落在她额头,混着雨水的体温烫得惊人:“而你——”他的声音被惊雷掩去一半,“是我燕野鹤,用命护着的人。”
祠堂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燕”字军号,太子的仪仗队踏碎积水而来。陆昭虞握着燕野鹤渗血的手掌按在兵符上,麒麟与玄鸟纹终于完整拼合,地面浮现出贯通南北的军事地图——那是母亲用二十年心血绘制的北疆布防图。
“疼吗?”她望着他被毒箭灼伤的皮肤,忽然低头吻上那片红肿。
燕野鹤猛然收紧双臂,惊鸿剑在地面刻出深深剑痕:“再这样,我就——”
“就怎样?”她抬眸望进他眼底的火焰,指尖替他拔下肩头羽箭,“像你替我挡箭那样,替你挡刀?”
暴雨骤停,晨光中,两人的影子在兵符上交织成双翼形状。燕野鹤忽然笑出声,从怀里掏出枚刻着“鹤”字的玉佩挂在她颈间:“以后,你的伤,我替你疼。”
陆昭虞摸着玉佩上还带着他体温的刻痕,忽然轻笑,将染血的锁链缠上他手腕:“好——但你的血,只能为我而流。”
燕野鹤的指尖仍沾着她的血,在晨光中泛着淡金。陆昭虞望着他心口的麒麟纹身,忽然伸手按住那处滚烫的皮肤:“所以三日前你非要我收下玉佩,是早就算准了今日?”
他垂眸看她染血的指尖在自己胸前游走,喉结滚动着扯下她腕间的玄铁链:“不是算准,是赌命——赌你不会死在柳氏手里,赌我能从北疆赶在子时前破入祠堂。”铁链化作项圈缠上她脖颈,末端的麒麟头咬住他玉佩上的玄鸟尾,“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陆昭虞挑眉,指尖绕上他汗湿的发尾:“燕将军这是在逼婚?”
“不是逼婚。”他忽然单膝跪地,惊鸿剑插入地面溅起血珠,“是请婚——用我燕家满门忠烈的名声,用这柄斩过三十万狼头的剑,求娶陆家嫡女陆昭虞。”他抬头时,晨光穿过他睫毛上的雨珠,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答应我,从此你的仇人,由我来杀;你的眼泪,由我来擦。”
她望着他发间新添的白发,想起昨夜密报里他单骑闯北疆王帐的惨烈。指尖抚过他唇畔的刀疤,那里还凝着未愈的血痂:“若我答应,你能保证不再独自涉险?”
“不能。”他忽然轻笑,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但我能保证——”他的声音低哑如狼嚎,“每次涉险,都带着你的念想。”
陆昭虞忽然扯过他的披风裹住两人,在他颈间咬出枚血痕:“燕野鹤,我要的不是‘念想’,是活着的你。”她的拇指碾过那枚血痕,“若你敢死,我就用你的惊鸿剑,挑了北疆王帐的狼旗,再把你的骨灰和我母亲的香灰混在一起,撒在陆家祠堂——让你永生永世,都只能看着我复仇。”
他望着她眼底的狠戾,忽然大笑,笑声震得房梁上的雨水簌簌落下。惊鸿剑在两人之间发出清鸣,剑穗上的红缨缠上她指尖:“好——我活着,陪你复仇;我死了,陪你入葬。”他低头咬住她唇角的血珠,混着蜜饯的甜味碾磨,“但在此之前——”
祠堂外传来太子的宣旨声,燕野鹤忽然抱起她跃上屋顶。暴雨后的天空裂出金缝,他指着远处飘扬的燕家军旗,玄鸟纹在阳光下与她发间玉簪的麒麟纹交相辉映:“看见那面旗了吗?从今日起,它叫‘燕陆’旗。”他的指尖划过她锁骨处的毒针伤痕,“待我平定北疆,就用狼主的头盖骨作酒杯,在金銮殿上与你喝合卺酒。”
陆昭虞望着他染血的披风在风中翻飞,忽然伸手替他拔下最后一支羽箭。箭簇带出的血珠滴在她掌心,竟与兵符上的麒麟纹形成血色契约:“合卺酒可以喝,但我要自己选酒杯——”她的指尖在他胸口画出血莲,“用四皇子的冠冕盛酒,用柳氏的护甲作盏,如何?”
燕野鹤低头吻住她指尖的血莲,舌尖舔过她掌心的伤痕:“随你——”他的声音混着血腥与温柔,“只要是你要的,我都捧来。”
远处传来更声,陆昭虞忽然将头抵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燕野鹤,若有一日你发现,我比你想象的更疯更狠...”
“那就让我们一起疯。”他攥紧她的手按在惊鸿剑上,剑刃映出两人交叠的眉眼,“这把剑,早就为你染过血色。今后——”他的唇落在她发顶,“它只会更红。”
燕野鹤望着她发间晃动的梅花玉簪,忽然想起初见时她跪在乱葬岗替母亲招魂,单薄的身影被月光撕成碎片。那时他就知道,这女子的骨血里浸着陆家特有的孤勇,如同一株在血土里扎根的梅,越是摧折,越要开得腥红。
他在心底发誓——
要做她的刀,劈开所有阴谋;要做她的盾,挡住全部风雨。哪怕她的心是块冰,他也要用自己的血去焐,用二十年北疆的风雪去磨,直到她肯在他怀里卸去所有防备,露出藏在狠戾之下的柔软。
当她咬着牙说“我要的是活着的你”时,他胸口的麒麟纹身仿佛活了过来,在血脉里掀起惊涛骇浪。原来她早已不是他棋盘上的盟友,而是刻进骨血的执念——是他在北疆每一个杀红眼的夜,都会想起的那抹素色裙裾,是他拼了命也要护着的,比军功章更珍贵的存在。
“陆昭虞,” 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剑穗上的红缨缠上她指尖的瞬间,忽然明白何为宿命——他的剑为她而挥,他的血为她而流,哪怕这一世注定要在权谋与杀戮中沉沦,只要她眼底有光,他便甘之如饴。
此刻她掌心的血珠与他的伤口相触,竟在兵符上晕开一朵血色并蒂莲。燕野鹤忽然轻笑,原来上天早已写好契书:他的疯,她的狠,本就是天生一对。
“这一次,” 他望着她眼底倒映的自己,发誓要让这抹影子再也离不开他,“我不仅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要你想起我时,不再是算计盟友的凉薄,而是想起梅子酒的甜,想起我替你挡箭时的温度。”
风卷着祠堂的残灰掠过两人交叠的手腕,惊鸿剑的剑刃上,“燕”与“陆”两个小字正随着血迹逐渐融合。燕野鹤低头吻去她眼角的血痕,尝到了比北疆雪水更清冽的味道——那是她藏得极深的,尚未说出口的情意。
“等着吧,” 他在她耳边低语,像在承诺一场盛世屠狼,“待我用四皇子的冠冕盛满酒,用柳氏的护甲作盏,你会看着我的眼睛,说出那三个字。”
而那时,他会攥紧她的手,让惊鸿剑见证这世间最疯癫的情誓:你是我的命,也是我的魂,是我燕野鹤,用一生去征服的,唯一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