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确实很像乌托邦,不是环境建设,而是每个人的脸庞神色。
俞俏的眼睛和另一双小圆眼睛撞上,是从胡阿姨怀里跳下来的季昭。
季昭太矮了,即使努力把头仰到最高,也是看见俞俏的下巴。
俞俏注意到他时,就蹲下来跟他说话,“我听见胡阿姨叫你昭昭是不是?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季昭点点头不说话。
这种沉默不一定代表着不喜欢,可能只是不懂怎么去回应,俞俏经历过所以俞俏清楚。
“作为交换,你可以叫我俏俏,这也是我的小名。”俞俏的笑容很温和,季昭喜欢这种笑容,所以他再次点点头。
“你好呀。”沈时乐和俞俏刚才一样蹲下身再和季昭说话,“昭昭,你今天去门口干什么呀?”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门口,实在是危险。
季昭有些不好意思的抠抠小手,低着头保持沉默。
“不告诉哥哥,可以告诉阿姨吗?阿姨也很担心昭昭。”胡阿姨语调不急不缓,鼓励季昭说话。
“妈妈可能会来接我。”季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边掉眼泪边回答,也不大声哭嚎,泪珠子顺着眼角掉下显得委屈又可怜。
胡阿姨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一点一点的擦干净季昭脸上的眼泪,“那你下次去等妈妈的时候可以让阿姨和你一起去吗?”
季昭是一个很乖的小朋友,自己用小胖手擦掉剩下的眼泪就跟着过来的其他小朋友去玩了。
胡阿姨就带着俞俏和沈时乐在园里面逛。
“园子里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多,唉,昭昭平时玩起来也开开心心的,我们也没注意到他想妈妈了。”
胡阿姨温和的跟他们解释,其实很正常,阿姨只有我一个,老师也只有傅教授一个,不可能注意到每个孩子的情况,“昭昭他妈妈是一位单亲妈妈,丧尸爆发后成了粉房子的工作者,孩子因为没时间带就暂时寄养在我们这里。”
那些末世里毫无自保能力的人就是在粉房子里以身体换取生存的机会,俞俏听到过很多关于粉房子的人的话,但胡阿姨的话语不带嫌恶、鄙夷、憎恨,好像他们只是平凡的工作者,和任何一个以智慧、苦力换取价值的人没有区别。
沈时乐问道,“那他妈妈会经常过来看季昭吗?”
如果不是经常来看,季昭应该不会一直想着去等妈妈。
胡阿姨摇摇头,“昭昭妈妈很少来看他,但是每月都会给萤火之家的账户上打钱。”
说起来也是一位命苦的人,胡阿姨把俞俏和沈时乐带到一间教室门口。
其实说不上是教室,十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围着一位先生,一条凳子两个人挤,没有凳子就坐在地上仰着头听。
“行星和恒星也和人类一般,从生到死。人的一生短短数十载,太阳的寿命则是我们的一亿倍。与群星相比,我们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在真正的蜉蝣眼里,人类恐怕也是迟钝缓慢,甚至不怎么动弹的物体。从恒星的角度来看,人类,这种数量多达几十亿,生命转瞬即逝的生物,都挤在一个异常寒冷、坚固,而且遥远的硅酸盐球体上。”
“空间和时间是彼此交织的,人类的技术不断发展,古人想象不到四轮马车没有马反而跑得更快。我们试图仰望未来的星空,在人类的幻想里,时间可以重置、时空可以穿越。”
说到这里时,他抬头对着周围的学生微笑,“也许有一天你们也会遇到来自未来的人呢。”
“下课了,同学们。”他说完眼睛转向窗外的俞俏,“我有小客人了哦。”
“看起来我们很有缘分。”浑厚醇雅的声音响起,傅泽同看起来很儒雅,带着让人下意识放松的笑容,是那位先生。
“您好,傅先生,我是俞俏。”俞俏礼貌的打招呼。
傅泽同面露诧异,“你记得我?”
“嗯,您在台上讲话时我在场。”
俞俏对傅泽同印象的就是德高望重、品行高洁、操守无价的教育者。
“我也记得你们,小同志,特试组的成员。”
俞俏心底感概傅泽同的记性真好,只是读过一遍他的名字就能记得那么久。
傅泽同面带笑容的看着迅速和刚才上课的同学打成一片的沈时乐问俞俏,“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俞俏点点头,“喜欢,这里很舒服,感觉比外面更有生气,每个小朋友的眼睛都是亮闪闪的。”
傅泽同这个共同上课的活动持续了一段时间了,俞俏和沈时乐还是第一个真正来参加活动的。
傅泽同问道,“喜欢小朋友所以来玩吗?”
“不完全吧。”俞俏特别实诚的掰着手指给傅泽同说,“我们今天是出来玩的,喜欢小盆友,也喜欢您上次在会议上的讲话。”
傅泽同倒是意外里面还有他的原因。
俞俏补充,“我很喜欢你的那句,‘我们在荒芜里寻找萤火虫’。”
傅泽同一脸和蔼,“你有着比一般人更强的感知和共情能力。”
感知和共情吗?
俞俏点点头,傅先生这样说应该就是吧。
“小同志,你觉得共情能力太强是上天赐予善良者的天赋还是惩罚呢?”
傅泽同的话俞俏还从没有想过,拥有强于普通人的共情能力是好还是坏呢?
“应该是一种幸福吧,我能感受到周围的人的情绪,在他们高兴时为他们喝彩,在他们悲伤时为他们流泪。”
傅泽同听到俞俏的话很温和的笑了。
“年轻人的想法往往像是夏日的微风,丝丝跃动。”
俞俏眼睛弯弯,“可能因为我还没有足够的阅历吧。”
傅泽同没有深究这个话题,转而说要带俞俏去参观一下萤火之家。
“这位小同志,你要一起来吗?”傅泽同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玩得正开心的沈时乐。
沈时乐自然不愿意离开他新认识的朋友,“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