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颜,997年石濑生人,我没有精神病。
我是疯子。
他们说,我一出生就让他们生命有了色彩。
但我是色弱。
1013年,我认识了一个医生,她叫黄俞林,她不单是主治医师,还是心理诊疗师。
那个女医生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听说叫……暮林草。
那时候寺庙里还留出一块地给医院做救护场所,流感盛行,天是灰色的。
由于小时候体质弱爱挑食不爱运动,照顾不好自己,常常一出汗一着凉就是感冒。
一咳嗽就没个完,昏昏沉沉和半夜时总是被自己惊醒,腹部的肌肉也被牵拉着疼,不仅自己恼火,还会连累家人。
在一处药铺子吃过几次药无果后,大人们终于敏锐的发现了情况的不对。
“该不会是流感吧?”
于是我去了寺庙里,那里留了一大块空地,是医院设置的救护场所,医生们也在那里诊断病情。
周围的人很快就好了,可我却每况愈下。
“你这孩子……吃了那么久的药还不见好……送去别处看看?”那时给我治疗的是一位老爷爷,因为年纪大在岗时间长,人们想当然的认为他是最有资历的医生。
那时母亲已经要带我走了,可耳边却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换一个地方打针吃药?瞎折腾什么,过来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来自成熟女性独有的声音,成熟到,让我母亲完全信服她就真能让我好转。
那时我坐在空地上放置的长椅上,戴着个帽子,埋着头,腹部阵痛,时不时咳出血,几乎看不到生活的希望,我觉得有一道异样的眼光,抬起头,看见那个女人在对着我轻轻招手,她轻轻一笑,救了我的整个幼年时代。
可我却再也想不起她的模样,她是否好看,身材怎样,有多高,发型如何……她的整个形象融在她温柔的声音里,一齐印在我的潜意识里。
我以为人人都是这样的温柔。
“只是普通的感冒罢了,小孩子不注意身体,再加上有一些心理负担……”
吃药,接下来仍是吃药,但这次挂起了点滴。
学堂离寺庙有一段距离,每到放学时我便独自慢悠悠的穿过那条充斥着消毒水味的走廊去打点滴。
那个女医生好奇怪,每天这个时间段她都站在栅栏门旁边,不知道是在等谁,我一走过去,就听到她寒暄一句:“来啦。”
那时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真不想说话,我只是默默走过她,然后走进病房里。
她不是等我的吧?
同病房的病友是一个年纪稍大的老爷爷,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醒来就看看点滴瓶,然后继续睡,我只是躺在病床上,伴着他那如腐朽老木般的呼吸声去期待房外的脚步声靠近这里。
一次次接近,又一次次远去,家属护士医生路过我的这间病房,去看自己该看的人。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
家里人有事,不能来了。
莫名升起一股委屈感,但时间一长,我也就不会去期待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推开房门了。
我只是躺在病床上,看着手臂上的手臂,数着格子消磨时间。
可突然有一天,房门被推开了,我猛地坐起来,却看到了那个女医生。
“怎么样了,你。”
“仍是疼?”
她见我不说话,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温水,我刚接过温水,就不住咳嗽起来,她连忙过来端过水,轻轻拍拍我的背。
房外响起一道呼喊声,大概是在叫她,于是她就跑出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老是来,有点来看房间里的花,有时拉拉窗帘,直到她来问问旁边老伯的身体状况,我才知道,哦,原来她不是儿科医生。
“好些了吗。”
“好些了。”
没事的时候她便这样问我。
“那么,学习呢。”
“还可以。”
“还可以?”
“……”
“哈哈哈,以前我上学的时候,有人问我学习怎么样,我也说还可以。”
她发出一段爽朗的笑声,然后又塞给我几个已经剥开的水果糖。
“为什么每次你都要给我几个糖?”
“我小时候输液的时候也难受,后来我朋友说吃水果糖就不难受了。”
“……”
我讨厌吃糖。
以前我总是将她给我的水果糖拿回家,随便放在桌上,让家人吃掉或者是被下人甩掉,可那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当着她的面就硬生生将所有糖都吃完了。
酣甜。
也似乎不是很难受了。
“哦对了,你上次留在病房里的表,我给你收好了,有时间就去我的抽屉里拿。”
她递给我一把小钥匙。
又有人叫她,她又飞快地跑走了。
……
过了一段日子我康复了,走的那天我用存了好久的钱买了一包水果糖,看看她的位置。
排队的人真多啊。
我努力挤进人群,将水果糖递给她,她好开心,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那么开心。
后来体质好了,不经常感冒了,也就不经常遇到她了,后来的后来我去了外地上学,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1016年11月25日』
家里人通知我要搬家了,回去收拾东西随便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