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并不算亮,只是这处杂草周围有许多会发光的灵植,能照明一切。
薛桓在徐尹修面前向来不遮掩情绪,干净的面庞落下一层阴影,显得很是委屈。
徐尹修拍拍他的头,算作安抚。
薛桓没被安抚到,跪坐于原地,张开双臂,道:“哥哥,要抱抱。”
徐尹修对他的撒娇最没招,便凑过去,抱住他,接着向后一倒,两人皆滚到草面上,软绵绵的,手上却很用力地将阿桓搂紧。
杂乱之间,薛桓还趁机在徐尹修的脖前偷亲了一口。
徐尹修假装自己没有触觉。
薛桓搂着他的肩,额头抵在他脖前,望着这健康的白皮肤,很想不顾一切地咬下去。
他亦说不清自己是何时开始对徐尹修的感情异变的,又或许他一开始便从未想过只当哥哥的弟弟。
“哥哥。”他唤了对方一声。
徐尹修注意力一直都在阿桓身上,很快应声:“嗯?”
“不管发生何事,你都别不要我,”薛桓的声音很低,不重,却字字句句戳人心窝,他提前给自己打一剂预防针,也知道如何最成功地将针扎完,“我娘亲在我小时候,便是这样丢下我的,她把我锁在柜子里,说是与我捉迷藏,我信了,后来她却再也没回来……”
徐尹修不是一个会轻易许下承诺的人,除非他一定能做到。
可本身穿来就是个不稳定因素,他并不确定他在现代究竟是否还活着,又会不会有一天突然穿回去,这一切皆说不准。
阿桓于他而言很重要,甚至已经不仅是弟弟。
天道啊,给个准话吧。
“阿桓,”徐尹修唤了声怀里的人,顺着他的背,道,“不必去想这些事。”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如今许下的承诺会在未来任何一个闹矛盾的时刻,变为一把利剑,刺向对方。
薛桓忽然松懈了抱着他的力度,“嗯”了声。
知道阿桓在难过,徐尹修却也无能为力。
他只能尽量将阿桓抱紧,尽量给对方安全感。
许久,徐尹修发现怀里的人呼吸变得很平缓,气息温热,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徐尹修的锁骨上。
他顿了顿,仿佛试探一般,用气音唤道:“阿桓?睡了?”
怀中之人毫无反应。
徐尹修叹了口气,低下头用唇碰了碰对方的额头,极为克制地收回,声音轻轻的:“若是真有要离开的那一天,我会想办法回来的。”
薛昼渊发现自己假寐时总能获得一些意外之喜。
比方说哥哥的吻。
他希望他的哥哥能够再坏一些。
他并不介意哥哥“偷偷”把他吻醒。
只是后来大概亦是当真得到安全感而困了,他沉睡过去。
再醒来时,徐伊已经不在身边。
他坐起身,才发现手心里攥着什么。
是一张对折成小方块的纸。
他将纸展开,查阅。
“此处诡谲,不要久待,三日内离开,我已在回修隐峰的途中,若遇难,便唤十夜他们。”
薛昼渊将纸烧掉,而后起身向外走。
他无法在洞中判断时间,原先他一人于此地打坐运气,心里是默默数着时日的,但方才他睡得很沉,计数早已打乱,他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安全离开高危之处,外界已经是夕阳时分。
他听话地没再回洞穴,向另一处稀僻之地行去。
修隐峰,藏书阁。
徐尹修于此翻阅了不下百本古籍,终是寻见了他要找的记载。
而这本古籍的作者,是徐伊。
古籍中很详尽地讲述了当初发生的一切。
百年前,徐伊仍是位金丹修士,他的师尊名为符笙,化神期的符修。
那时社会局势还很动荡,百姓不得安宁,徐伊便跟着符笙到处去助人逃难,在外界杀牲口,给百姓煮来食。
看到这里的时候,徐尹修算是知道徐伊那么多功德都是从何处来的了。
后来有妖兽出现于凡间,极大地破坏了世人的生活,好不容易即将安定的社会,又一次变得混乱。
各大宗门皆派人出来援助世间,就连魔修也站在了同一立场,共同制敌。
但妖兽仿佛杀不完,越来越多的人因此牺牲,越来越多的妖兽进入城池
有人将此件事命名为兽潮。
符笙在一日又一日的观察里发现了异样,几乎所有的妖兽都是从某个方向跑来的,仿佛那处有他们的巢穴。
于是符笙将众多道友聚集在一起,一同前往巢穴。
那个巢穴是长士山,但山间的景色甚好,灵气充足,几乎遇不到任何妖兽。
仿佛世外桃园,像个避难所。
但很快,众人便发现不对劲,因为有同行之人失踪了。
最终找到洞穴时,一个队里只剩下了几人,符笙、徐伊及几位门派掌门。
徐伊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几乎每位在洞穴内过世之人,皆会在临终前将保命神器赠予他,望他能够离开此处,回到世间助人避险。
符笙在丹田被挖走之前,偷偷给徐伊写了一张传送符。
在徐伊离开长士山后,符笙便于石上刻下符咒——那是符笙向来看不起的禁术,但却在关键时刻,护住了整个世界。
不再有多的妖兽涌出,外界也逐渐安定,而从长士山回来,却失去了一切的徐伊,被世人供奉为英雄。
徐伊并未接受他不该获得的头衔,并写下这本传记,发落至民间,被世人广泛流传。
徐尹修阅读完后,缓了许久。
廖廖数笔,却是人的一生。
他合上书,放回原处,而后写了张传送符,将自己传送到长士山内。
太阳并未完全落山,不过光已经十分微弱,天色暗蓝。
徐尹修一眼便望见正在生火烤鱼的薛桓,坐于河道上游,神色认真。
徐尹修便落于不远处,静静地观察着他。
头发似乎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