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识之人才开门。”顾映领着棠沼往楼上走,“而且蓝姐姐就在楼上听着呢。”
“那就好。”棠沼在身后看着顾映,心想顾琦月的事,她应当还不知晓。
“殿下怎的来了?可是想我?”蓝柳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到我这就不必戴面具了,生分。”
“我这是第二次来。”棠沼到她对面坐下,招手让顾映过来一起坐。
蓝柳给她倒茶,应声道:“这不是一回生二回熟,殿下都不自称本殿了。”
棠沼突然想起巫禾和顾琦月的关系,问道:“我皇室的身份,除了你,巫禾知道吗?”
“我没透露过。”蓝柳语气正经起来,“作为黑鹰阁的老板,为雇主保密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你的身份知晓权限只我一人。”
“继续保持你的素养。”棠沼摘掉脸上的面具,询问道:“蓝柳,可否把茶换成酒。”
“自然可以,殿下既喊我蓝柳,我便也喊你名字可妥?”蓝柳听她喊的自己名字,心道上次见面她说的话棠沼记住了,听她想喝酒就让顾映去拿。
“无妨。”棠沼不介意这个。
“最近你们皇室时兴染白发?”蓝柳盯着棠沼额前那两缕白发。
棠沼闻言脸色变了变,她岔开话题:“顾映一直是同你生活在一处么?”
“小映四岁时便跟着我,跟我相处的时间比她姐还多……”
蓝柳突然止了话头。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收到同样的消息。
棠沼主动问起:“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蓝柳脸色黯了下去,“前三日,小映还不知道。”
顾映在此时取了酒过来,蓝柳神色自若拿出酒杯给棠沼倒酒,问她:“你是特意过来找我喝酒的吗?”
“我是来找顾映的。”棠沼一口喝完杯里的酒,随后从怀里拿出两颗饴糖放到顾映的手上,“顾映,这是上次你送我糖的回赠,我喝酒,你吃糖。”
顾映收下饴糖,扬起笑脸道:“谢谢姐姐。”
棠沼举杯再喝,因顾映在,两人没有聊什么,棠沼默默喝酒,蓝柳起初还陪着她几杯,后面看她完全是灌自个酒,就看着她喝。
喝到后面,顾映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棠沼醉眸微醺,脸色薄红抱着空酒壶不放,蓝柳正愁怎么让棠沼放下酒壶回去睡觉,就听见楼下传来敲门声。
今夜的贵客真多啊,可别又是来喝酒的,蓝柳叹了口气,下楼开门。
蓝柳领着人上楼时,棠沼正因为空了的酒杯生闷气,想让蓝柳再去取酒来,一抬眼对面不见人,听到楼梯口传来动静,眼神迷离地望过去,在烛火的余光下,她看到两个人影,一个白的,一个黑的。
坏了!蓝柳怎么变出分身了?
还没待她想明白,那两道人影向她走过来越来越近,近到她看清了那两人的脸。
棠沼看了眼白衣女人的脸,静默片刻,又看向蓝柳,道:“蓝柳,我许是喝醉了,我竟然看见了巫禾。”
巫禾闻言心忽地收紧了一下,棠沼饮了酒的缘故,那双眼睛水光盈盈,兀地显出几分情意来,比系在酒壶上的红色飘带还要艳许多。
“棠沼,我回来了。”巫禾走近抓上棠沼的手,棠沼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真实。她忽然挣开她的手,极力平静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回来找你。”巫禾神色定定望着她。
“找我做什么!”棠沼凶巴巴说道:“你不是说我妨碍你吗?你找我这个麻烦干嘛!”
蓝柳看这情形,这是要算帐,她还是赶紧溜,避免殃及池鱼。她朝巫禾指了指睡着的顾映,抱起顾映转身就走,步伐飞快。
“棠沼,你醉了,我们先回去。”巫禾说着去拉她,棠沼把双手藏到背后不让她碰,瞪着她:“我没醉,我知道你是那个冷心肝的巫禾。”
巫禾低眸细细看她,随后一手扯过系在酒壶上的红飘带,手疾眼快捉了棠沼双手,用那红飘带绑上了。
棠沼挣不脱,气极,想要骂她,找不出词来,最后只恶狠狠道:“巫禾,你混账!”
巫禾蹙着眉头,一把将她抱起,在她反抗前提醒道:“莫要乱动,摔了可不好上药。”
棠沼瞬间不动了,还下意识往巫禾怀里贴了贴。
等巫禾把她放在床上时,陌生的床帏让她回过神来,“这是哪儿?我要回家,我要回……”棠沼说到这愣住,片刻又自嘲地笑道:“回哪个家呢?我没有家。”宫里的家不要她,观里的家被一把火烧了,她好像真的没有家了。
“棠沼。”巫禾坐下来给她解手腕的红飘带,“我回来了。”
棠沼听到她这句,忽然红了眼眶:“你怎么才回来,巫禾,你怎么才回来呢!”
棠沼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踩在太常观的废墟上,找了许久都找不到活着的师兄师妹,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烧三十三个人的纸钱!你知不知道,我数次幻想你要是在就好了,哪怕你什么也不做,就站在我旁边,我就觉得我不是被所有人抛下的!”
她的泪从眼眶里涌出,那么多,那么亮,像两眼小泉,不会断线。
棠沼的眼圈泛红,哭得睫毛都是濡湿的,看得巫禾心疼不已。她抚上她的脸,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软声道:“抱歉,沼沼,我回来晚了,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巫禾收到消息时便立即动身回上京,到了上京后赶去太常观,她只见到一片废墟和一堆新坟。她迫不及待想见到棠沼,这时才发现,太常观没了,她不知道去哪里找棠沼。若不是算了棠沼回到上京的时间,是在观里出事后,只怕她也会去废墟中找人。
棠沼的泪水不停地流着,任巫禾怎么拭都拭不尽,巫禾没法只能将她抱在怀里哄着:“沼沼,莫要哭了,再哭明儿眼睛会肿,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就在这陪着你,莫怕。”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似是哭得狠了,睡着后还不自觉抽噎着,看得巫禾一阵心疼。
等棠沼安稳下来,巫禾把她放回床上,去了外衣,打了水给棠沼擦干净脸,让她舒服地睡。
她收拾完后,为了晚上照顾棠沼方便,也怕棠沼掉下床,就同她一起睡,睡在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