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味道正在近距离攻击他，让他大脑缺氧，无法思考应对策略，痛苦。

……幸福与痛苦交织，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镜面墙映出于炆恺不经意间转动手腕的轮廓，指骨分明，动作流畅。

蒋覃克制了不知道多少遍才没把目光黏在那截漂亮的手腕上。

该死的职业病，哦不，是粉丝病。

“对了——”于炆恺忽然转向楼层按钮，目光扫过一排数字，然后看向蒋覃，带着询问的意味，“您去几楼？”

蒋覃回头。

于炆恺的眼神还是清澈又无辜。

“地下二层。”蒋覃收回目光，心头警铃微响。

他去B2开车，于炆恺的保姆车一般停在B1的VIP通道。

“哦？我也去车库。”于炆恺的指尖悬在B2按钮上方，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接着，他转过头，对着蒋覃露出了一个堪比舞台ending pose的、极其灿烂耀眼的笑容。

似乎是察觉蒋覃狰狞的目光，于炆恺又慢悠悠地补上两个字，语气轻快得像是在宣布中了彩票：“好、巧。”

巧你个头啊！！！

蒋覃几乎要被逼得挠墙了。

密闭的电梯空间里，弥漫起一种诡异的安静。

数字屏上的楼层数字缓慢地向下跳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于炆恺突然轻轻哼起了《Ember》副歌部分的旋律，调子抓得极准。他甚至还伸出手指，在光亮的金属扶手上，用指节精准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节拍。

哒、哒、哒……

每一个鼓点都像是直接敲在蒋覃的心脏上。

蒋覃瞬间全身僵硬，感觉自己的颈椎像是生锈的齿轮，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此时却无比清晰的“咔”声。

他完了。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再见，同担。再见，爸妈。再见，我的车，我的房子……

“叮——”

救命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B2到了。

蒋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同手同脚地蹿了出去，只想以最快速度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带着明显笑意的、慢悠悠的追问：

“蒋总监，”于炆恺的声音清晰地追了上来，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跳舞吗？”

世界突然寂静。

蒋覃杵在原地，恍惚看见自己二十八年的人生走马灯般闪过——从幼儿园抢小朋友的红花被老师批评，到大学第一次因为填错数据导致模型崩盘，再到昨天晚上对着pad里于炆恺的直拍傻笑……走马灯的内容毫无逻辑，只用来充分体现主人混乱的精神状态。

他缓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于炆恺则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问您跳舞吗。”

呵呵。

于炆恺简直就是把“我要干坏事”五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以前那个软乎乎、需要妈妈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狗狗崽呢？还给我啊啊啊！

现在这个闪着精光、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人的东西是什么？！

“……会一点华尔兹。”蒋覃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来，“大学必修课，交谊舞那种。”

说完后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蒋覃你可真出息！

你是金融数学双学位！必修课只有《高等数学》《线性代数》《概率论与数理统计》《计量经济学》《金融工程》……

什么时候辅导员给你加塞了一门《社交华尔兹入门与实践》啊？！还“交谊舞”，你怎么不说你会二人转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于炆恺，内心却早已泪流满面。

宝啊，饶了妈妈吧。

妈妈再也不刷洋抖了。

于炆恺眨眨眼，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蒋覃的话。

几秒后，他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笑容更加灿烂了：“哦！华尔兹！那也很厉害啊！很优雅。”

蒋覃：“……”

你这个“哦”字转音转得有点刻意了啊啊啊！

“不过，”于炆恺话锋一转，迈开步子朝停车场深处走去，同时侧过头，用一种探讨学术的语气说道，“华尔兹和现在流行的风格好像不太一样？嗯……”

“不太了解。”蒋覃斩钉截铁。他加快了脚步，试图超越于炆恺，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同行，“我对流行文化接触不多。”

“是吗？”于炆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侧后方，声音带着笑意，“那蒋总监真是专注工作，令人敬佩。”

少来这套！你再敬佩我都要心梗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蒋覃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X光扫射一样，芒刺在背。

“我车到了。”蒋覃敏锐地发现于炆恺演都不带演了，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语气生硬得像块石头，“于先生，先走了。”

他甚至没用“Blaze”或者“于炆恺”，直接用了最疏离的称呼，试图用气场把对方逼退。

于炆恺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好，”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对着蒋覃的背影，用不大但足够清晰的声音说道，“蒋总监，慢走。”

毕竟不能……逗得太过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