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事件后的第三天，蒋覃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醒来后却发现太阳照常升起，世界并没有毁灭。

于炆恺在公司里见到他，依旧是礼貌而疏离地喊一声“蒋总监”，眼神清澈得可以去演大学生。

蒋覃也跟着放松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

于炆恺根本没认出来！

蒋覃试图把这件事抛在脑后，重新专注于工作。

然而，他很快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周三上午，投资部和公关部联合召开了一个季度复盘会议，总结近期几个重点项目的营销效果，并讨论下一阶段的合作方向。

蒋覃作为投资部代表出席，于炆恺也作为公关部的艺人代表列席会议。

整个会议过程中，两人并没有太多直接交流。于炆恺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和公关部的同事低声交流几句，神情专注而认真，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蒋覃的表情都没那么冷了，还在内心吐槽自己可能真的是过度敏感。

会议临近尾声，大家开始自由交流。于炆恺起身走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正好经过蒋覃的位置。

他像是刚注意到蒋覃一样，脚步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蒋总监也参加这个会啊。”于炆恺语气自然地打着招呼。

虽然搭讪词有点奇怪，但蒋覃很能自洽——毕竟没几个人面对上司能稳住。

“嗯，投资部这边也需要了解一下项目进展。”蒋覃礼貌地回应，偏过头就想溜。

“最近几个campaign效果都不错，尤其是#EmberChallenge，海外数据特别亮眼呢。”于炆恺语气轻松，但明显打乱了蒋覃的撤退计划，“我听说Tik Tok那边，有个素人跳的Ember舞特别火，还引来了很多模仿。”

话题看似随意地拐到了“EmberChallenge”，又看似随意地提到了“Tik Tok”和“素人”。

蒋覃的心弦瞬间绷紧。

他抬眼看向于炆恺，发现对方正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表情看着他。

眼神依然清澈，语气依旧自然。

仿佛真的只是在闲聊最近的网络热点，以及讨论营销带来的种种效益。

但蒋覃总觉得，于炆恺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一些更深的东西，一些他无法看透，却又隐约感觉到的……试探。

又来了。

又在试探。

你这家伙。

“……是吗？我不太刷Tik Tok，不太了解。”蒋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平静疏离，试图撇清关系。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于炆恺的语气带着遗憾，但眼里却充斥着笑意，“那个舞跳得挺有意思的，蒋总监有空可以看看，放松一下。”

“放松”两个字，于炆恺说得格外轻缓，尾音微微拖长，但表现得却像无心之举。

蒋覃的头皮一阵发麻，后背微微渗出汗珠。

他感觉于炆恺的目光，如同羽毛般轻柔地扫过他的脸庞。

如果于炆恺发现了一点奇怪，应该就会将其剥开，刨根问底。

“……嗯，有机会会看看的。”蒋覃相当含糊地应了一声，和他对视，“还有事？”

于炆恺怔愣半刻，点了点头：“那……蒋总监先忙，我先过去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公关部同事的方向，只留下蒋覃一个人坐在原地，背后冷汗涔涔。

-

会议彻底结束后，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走出会议室，互相交流着会议内容。

蒋覃收拾好文件，也准备离开。

他走到会议室门口，却发现于炆恺正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他。

“蒋总监。”于炆恺再次叫住了他，脸上带着营业式的笑容，“一起走吗？”

蒋覃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毕竟二人不是毫无纠葛。

明面上，蒋覃是个逐利的投资人，不应该拒绝三好员工的示好。

算了。没关系。

不就是和自担面对面吗，轻轻松松啊！

“……好。”蒋覃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和于炆恺并肩走出了会议室。

走廊里，两人并肩而行，气氛却有些微妙的沉默。

于炆恺担当起了主动找话题的责任。他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工作琐事，或者最近的天气，语气轻松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在和一位普通同事闲聊。

但蒋覃却总觉得，自己就像走在钢丝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快要窒息了。

两人来到了电梯间。

于炆恺抢先一步，率先按了下行按钮。

电梯抵达，蒋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他职业生涯中最漫长、也最惊悚的二十秒。

金属门缓缓闭合，将两人与外界隔绝在一个狭小的、反光强烈的空间里。

镜面墙清晰地映出两人的身影。

和自担挤同一台电梯，嗯，四舍五入等于同框，幸福。

但可能会被自担当场戳穿马甲，进行社会性死亡审判，痛苦。

自担今天喷的香水是那款清冽的木质调，后调带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冷杉味，是他喜欢的味道，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