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林初夏養成了一個習慣。
下班回家後,她會先把手機丟在玄關櫃子上,關上燈、不開音樂,讓整個房間陷入一種沉默的空氣裡。
她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情緒,但她知道:這樣的寂靜,比任何音樂都真實。
也許她只是想留一點空間,給那個不再即時亮起的對話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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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會看他的朋友圈。
那些零散的更新——會議合照、從英國街邊拍的一張夕陽照、某個商學院活動的合影,還有偶爾轉發的新聞評論。
她知道他在進步,也知道他越來越受重用。
而她自己也沒閒著。
亞太區那頭併購架構進入第二階段,她日夜都被財務模型與合約追得喘不過氣,偶爾在半夜兩點喝著冷掉的咖啡,會想起他說過的那句:「你是我唯一放鬆的地方。」
但現在,她再也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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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遠距離,漸漸變得像一場靜默的比拼。
誰先問、誰先講、誰先低頭——都像是要輸掉什麼。
她不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他也不說「我在想你」。
有一次她真的撐不住,在一個沒那麼忙的週末,發了一段話給他:
【你最近都好嗎?我有點想你了。】
但那條訊息,他隔了快一整天才回:
【今天剛好有個論壇,結束後跟幾個老同事喝酒去了,手機放包裡沒看到。你呢?累嗎?】
她盯著那行字,指尖動了幾次,最後還是只回了句:「我挺好的。」
她不是要他報備,也不是要他立刻飛回來——她只是想確認,她的想念,不是單方面的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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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她沒睡。
反覆打開那條訊息,看著那句「你呢?累嗎?」反覆琢磨。
如果他真的還在意她,為什麼沒多問一句:「你怎麼突然說想我?」
她想過打電話過去,但又怕自己語氣不穩。
不是怕他不愛了,而是怕自己的脆弱被誤會成無理取鬧。
她又不是沒看過那種——長距離搞垮感情的故事。
只是她一直以為,他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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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倫敦的那頭,程以寬也沒睡。
他在洗完澡後坐在床邊,反覆看著她那句:「我有點想你了。」
他知道自己回得太慢、太淡,但他真的只是累了。
那天從清晨一路排到晚間的三場會議,中間沒時間看手機,等他看到時,已經錯過了她主動開口的黃金時機。
他本來想補一句:「我也想你,很想。」但手指停在螢幕上很久,最後還是沒按下去。
不是因為不想說,而是因為,他太怕說了後,她會覺得「現在才補,是不是虧欠感驅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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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累了。
不是對她,是對這段關係裡那種要「衡量自己每一句話會不會太多、會不會太少」的精密度。
他想過直接請假飛回去,但每次提筆填申請表時,會議通知就一個接著一個跳出來,提醒他:「這是你人生中的上升期,不能隨意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