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宁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夏夏,带舆论导向的视频一旦发酵,风险会很高……”
半封闭式阳台窜起的夜风,吹散听筒里的声音。
“去他妈的风险!”夏漾灌了口酒,冰凉的液体混着怒意灼烧喉咙,她盯着楼下霓虹里穿梭的车流,忽然冷笑出声,“你知道可可说什么吗?她说自己像被丢掉的旧玩具。”指尖狠狠捏扁空罐,“他们生她的时候,想什么了?”
夏漾摸出第二罐啤酒:“宁宁,我碰到安守祥了。”
“谁,你爸?”最后两个字咬得很轻,崔宁宁的语气骤然谨慎,“怪不得你这么激动?”
夏漾咬着下唇,想起男人蹲在地上收拾饭盒的背影,斑白的鬓角在阳光下泛着灰。
林煦结束三天的封闭式训练,刚把行李拎进玄关,就听见隔壁传来断续的女声:“我看他抱着那个孩子往医院冲的时候,突然想起我小时候生病,他也是这样抱着我往医院跑。”
“挺讽刺的,对吧?我花了二十年记住他的坏,却在今天突然想起他曾经也是个会为女儿着急的父亲。”她没理会隔壁阳台的细微声响。
林煦的手指停在阳台门把手上,他听见隔壁传来易拉罐砸进垃圾桶的闷响,接着是低低的、压抑的鼻音:“人就是这样,为了证明自己的恨是对的,就要把对方完全妖魔化。可恨意越纯粹,反而越显得我们,像个不肯长大的孩子。”
话音突然被风声切断,林煦看见阳台上掠过一道影子,是夏漾倒进摇椅里。
她的侧脸浸在阴影里,睫毛剧烈颤动。
“宁宁,其实愤怒只会困住自己,白白浪费了生命,”她对着电话说,声音越来越轻,“好了,不说了,挂了。”
挂断电话的瞬间,夏漾把脸埋进臂弯,摇椅在夜风里轻轻晃动。啤酒顺着指缝滴在地板上,在月光里洇出深色的痕。
她忽然想起可可问过的话:“夏老师,我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她不知道,会去哪?谁会知道?
一阵风起,带来一种熟悉的味道。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托起,熟悉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阳光晒过的温暖气息。
她下意识地往那个怀抱深处蜷缩,鼻尖抵上对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林煦?”她含糊地呢喃,声音里带着醉意的软糯,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领,“怎么,又跑到我梦里来了?”
男人垂眸轻笑:“你经常梦见我?”
夏漾摇头,发丝蹭过他的下巴。
她突然收紧环在他颈间的手臂,像是怕他消失似的:“最近都梦不到了,”酒精让她的声音带着委屈的鼻音,“书上说,梦里都见不到的人,就是缘分尽了。”
林煦的脚步顿了顿,将她往怀里又搂紧几分。他俯身将她放在床上时,夏漾却不肯松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人一同带倒。
“我们是夫妻,缘分不会断。”林煦温声哄。
绒毯窸窣作响,她把自己裹成一只倔强的茧,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狗屁的夫妻,每天对着那么多莺莺燕燕,不让人省心。”
男人撑在她上方,手臂上的青筋蜿蜒进袖口。他忽然压低身子,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哪里不省心?你老公我一直守身如玉。”
夏漾的指尖勾开他的领口,指腹抚上那道淡去的红痕,气恼道:“谁弄的?”
酒精模糊了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她放任自己的指尖沿着他的锁骨游走,最后滑上他的嘴唇,用力按住。
林煦的喉结滚动,唇几乎贴上她发烫的耳垂:“你说呢?夏漾,别一喝醉就折磨人,我已经忍很久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危险的暗示。
那晚,他赶到串店的时候,夏漾已经醉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将人抱回来,刚进电梯,夏漾就揪住他的领口,犬齿狠狠碾过他的锁骨。林煦闷哼一声,却只是收紧环住她的手臂,一切由着她。
两人磕磕绊绊地踏进家门,可就在他扣住她后颈想要吻下去的时候后,夏漾脑袋一歪,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夏漾显然丝毫不记得那晚的事,心里还在纠结他身上的印子,牙尖刺挠,咬上他的耳垂。
“林煦,我也忍你很久了,你能不能,跟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