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赵荣华大婚之日。
整个公主府内外焕然一新,处处张灯结彩。门窗上都贴着洒金喜字,廊下悬挂着连绵不断的红绸,整个府邸喜气洋洋。
赵荣华此刻端坐在内殿,喜婆正在为她挽面梳头。
赵荣华一手支颐,一手百无聊赖地拨动着梳妆台上的护甲。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成婚时赵荣华兴奋地整夜都睡不着,大婚当日瞪着两只黑眼圈只得让妆娘多敷些粉,整天都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
现如今她不仅昨晚吃得好睡得好,反而觉得这婚礼流程十分繁琐,连喜婆梳头时说的吉祥话都觉得格外阔噪。
赵荣华挥了挥手,给翠芝递了一个眼神,翠芝从袖袋拿出早已包好的银两递给喜婆,喜婆恭敬地从翠芝手里接过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眉开眼笑地对赵荣华又说了不少吉祥话才退出去。
随着殿门关上,内殿只剩下赵荣华和翠芝两人。
赵荣华侧目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凤冠的珠帘轻轻晃动,珠帘下眉目如画、霞妆映面。
偏头却发现站在一旁的翠芝两眼红红。
赵荣华不解的问:“今日我大婚,我都没伤心,你怎么还伤心起来了。”
翠芝用手帕轻轻按压眼角,道:“我是心疼殿下这次大婚筹办得太过于仓促,这凤冠一看就是赶制的,哪里比得上之前的万分之一,这上面点缀的只是普通珍珠,不是东珠,还有这喜服的绣工也不及……”
“好了好了。”赵荣华打断了翠芝的话,“之前本就逾越了,公主下嫁的规格本就如此。”
翠芝从袖中掏出一个不过半尺的卷轴递到赵荣华眼前:“殿下!这是奴婢特意命人画的大将军的画像,听说这顾大将军长得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怕,他真人身高八尺、威武雄壮、英俊潇洒、气宇非凡呢。”
赵荣华无语地按着太阳穴,道:“我今日就大婚了,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能见到他,还要这画像做甚?”一边说着一边将这画像随意扔到了一个梳妆匣子里。
“至少可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呀。”翠芝道,接着又叹气:“要说这大将军也真是的,陛下赐婚这么久,他竟一次也没来公主府看过殿下,当真是无礼。”
赵荣华揉了揉眉心:“定亲后双方新人本就不应该相见,如果是平常人家,还可以借着他人宴会相见,可我一直被太后禁足,他不来见我也是守礼。”
翠芝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殿下,你……”
赵荣华不解:“我怎么了?”
翠芝低下头,犹豫片刻,仔细斟酌了用词,才小心翼翼地道:“自从殿下同侯爷和离后,总感觉殿下变了不少,不再事事以侯爷为重,不再沉溺于情爱,不仅善解人意,心胸……也开阔了不少。”
“哦?”赵荣华闻言挑眉,“我以前心胸很狭窄吗?”
翠芝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只是觉得之前殿下太过于倾慕侯爷,有些迷失了自己。”
赵荣华轻笑了一声:“起来吧,看把你吓得,你说得不错,近日来我也这么觉得。当初皇兄让我凤台选婿,整个大盛朝多少英俊少年郎慕名而来。选婿当日,整个长安街摩肩擦踵,盛况空前,德才兼备者有之、玉树临风者有之甚至还有那番邦少年郎甘为面首,可我却偏偏从这么多人中挑中了沈泊舟。”
“轮相貌,不是最佳,轮才华,连个秀才都不是,轮家世,不过是没落寒门,甚至婚后连那方面,也不过二二。”
赵荣华手指轻扣扶手,如今想来,这本书大概也是某个落魄书生写的三流话本。
让整个大盛朝最尊贵的公主成为沈泊舟青云路上的垫脚石,借她的尊贵身份洗去出身寒门的耻辱。但又不甘一直居于妻子之下,于是又要写那公主如何的嚣张跋扈性格恶毒,让他不得不另寻一温柔小意解语花。
当真是既要又要,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软饭硬吃还要立牌坊。
不过如今,他怕是软饭也吃不上,牌坊也立不起来了,赵荣华前几天差人去打探过沈泊舟的消息,已经确认瘫痪在床,治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老虔婆邱氏原本还寄希望之前给他安排的那些妾室通房能够有人怀了一儿半女,没想到十来人竟都毫无动静。那是自然,在沈泊舟回府当日她便给沈泊舟下了绝嗣药,她还是对沈泊舟太过于仁慈,早在他们约定不再生育时就应该给药,也不至于如今还害了一个胎儿。
沈泊舟自那以后前面不行,后面倒是觉出味儿来了,不仅养了不少粗鄙之人,每隔三五日还要请一些贩夫走卒前来快活。那邱氏更是直接被他气到半身不遂,口眼歪斜。
倒真是报应不爽。
可一想到之前恩爱十五年的夫婿如今好南风,又觉得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