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华抽出花灯下的灯谜,念道:“心上秋声挥不去”。(注1)
是个“愁”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字谜。
赵荣华苦笑一声,倒是应景。
“这位姑娘也有愁心事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荣华抬眼便撞见一双深邃的眼神,玄衣男子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只是眉眼凌厉,不似京中王孙贵族那般儒雅。
这周身气度不凡,不应是寻常人家,既不认识自己,大约不是京城人士。
想到此处,赵荣华不知为何心中翻起了涟漪,低声道:“不过是前半生所托非人,和离归家后以为能得下半身的海阔天空,然而家中父兄早已故去,无我容身之处,嫂嫂侄儿迫不及待想让我改嫁他人。”
翠芝吓得惊呼:“娘子!”说完又警惕地看了玄衣男子一眼。
顾长风没有计较翠芝眼中的敌意,只是也低眉苦笑道:“那我倒是跟娘子同病相怜,我双亲不再,养我教我的师父也已经不在人世,今日被圣……上峰牵线促成了一段婚事,可我连那女子的面都不曾见过。”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身不由己的无奈。
花灯铺子老板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两个说来说去的到底买不买,不买我就收摊了,这么晚了我还要回去守着老婆孩子呢。”
赵荣华退后一步:“既然公子先来,自古就有先来后到的道理,你请。”
说完便带着翠芝转身离去。
“娘子,这花灯便赠与……”等顾长风付完钱转身,只看到赵荣华两人的背影。
顾长风拎着花灯追上前:“娘子!夜深露重,小心……”
两道危险的气息从两旁的街道处传来,顾长风皱起眉头,立刻停下脚步摆出防御姿态,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上绑在大腿上的短刀。
翠芝回头警惕地瞪了一眼。
顾长风心中暗惊:“难道是娘子的护卫?”这么想着便停止了上前的步伐。
果然,两道敌意瞬间消失。
“难怪……”顾长风喃喃道,“这么晚了还能只带着婢女出行,原来是有护卫暗中相护。果然京城中人,藏龙卧虎。”
顾长风拎着花灯,站在萧索的街道上,一直目送两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转角处。
顾长风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到“噗通”一声,随后一声女子的惊叫划破寂静的晚上,然后又是“噗通”一声。
顾长风顾不了那么多,连忙追了上去。那娘子的婢女正站在河边一边捂着嘴一边急得跺脚,旁边还有一名黑衣男子警惕地盯着河面,估计不会水只能看着河面干着急。
“怎么了?”顾长风连忙问。
翠芝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惊慌失措道,“刚刚娘子看见河里有花灯,便想过来看看,谁知刚靠近河边便掉进水里了。”
话音刚落,水中窜出来一个人,翠芝连忙问道:“十九,找到娘子了吗?”
名为十九的男子约莫二十五中下的年纪,也是身着黑衣,面若冰霜,声音更是冷冽:“河中有暗道,主子应该是被拽下去的,附近暗道有两个,我只能去其一,阿大你……”
“我会水!”顾长风未等十九说完,便跳进了水里,“我们分头行动。”说完便钻进了水里。
十九只是愣了一瞬,立马潜入水中。
此时已是深夜,水寒冷刺骨,即便是顾长风这般从小强身健体的人刚入水时也难免一哆嗦,想到那位娇贵的娘子,顾长风心下一沉。
这条河在京中蜿蜒而过,肩负京中下水的职责,水中暗道丛生。顾长风跟十九对了一下眼神,两人各选择了相对的两个暗道潜入。
暗道口的铁丝网已经生锈脱落,进入暗道后,两眼不见光,耳边是潺潺的水声,脚下是过膝的水流,只能摸索着墙壁前行。
若不是顾长风年少时在军中经过训练,常人在目不见物的情况下在陌生的地方前行,恐怖早已吓破了胆。
而那位娘子一看就是娇养在深闺的女子,此刻不知道心里有多么的恐惧,想到此处,顾长风加快了步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