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江双臂疼得厉害,若要自己束发不知要耽搁多少时辰,“那就有劳阿姐了。”
她喜出望外,踏着轻快步子走进屋内。
铜镜外的人正襟危坐,梳头娘子手法小心,生怕弄疼了人,婉瞳静静候在一旁。
“十七,你瞧一瞧如何。”李懿姝为他束好冠,插上簪。
李承江抚摸残存余温的木梳,回眸浅笑道:“阿姐的手法和宫中的梳头娘子平分秋色。”
“十七胡说。”李懿姝心头一颤,羞赧低下头。
此心,此情,日月可鉴。
伴鹤看清纸条上的消息,掏出火折子点燃烧成灰烬,王府形势大乱,他需得尽快禀明主子,一路疾步往书房奔去,“王爷,出大事了,苏苏姑娘窦大人抓去天盛阁一番酷刑,什么都招了。”
弥留之际他早已看淡生死,“可怜苏苏一个姑娘家了,替我将她的尸首好生安葬吧。”他虚弱咳嗽两声,见小厮还守在此处,“莫不是还有什么话?”
伴鹤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开口,“今日大殿上,翊王为您据理力争,皇帝大怒将人禁在勤政殿罚跪了一整日,如今下了禁令让他闭门思过。”
李承江脸色缓缓有一丝笑意,随即又叹息,“常陵这孩子真是糊涂啊,本王的一条命实在是不值得他这般努力,我的命皇帝想要便拿去吧。”
他看向池中的莲叶,“只是苦了你。”
伴鹤堪堪抹泪,扑通跪在主子的脚边,“王爷,不苦的,奴才能侍奉王爷便是三生三世的福气。”
李承江一口污血咳在锦帕上,“本王死后,唯独念着韭华,你可愿意代我照顾好她。”
“王爷——”伴鹤忍着哭腔,心中苦苦哀求老天爷显灵,救救他的主子。
韦荏的身世事关重大,朝中人不敢妄议此事,翊王被禁就是活生生的靶子。皇帝安排禁卫军统领司义博调查清楚,三日后,勤政殿内司将军忐忑将手中的密折递上,“陛下,经微臣调查,窦大人所言句句属实,苏苏姑娘本名韦荏,是韦氏旁支的子嗣,景和八年由韦氏家主安排,篡改身世入京助颜王。”
桩桩件件宛如利刃,景和帝心中生出一丝别样的痛快,皇城中的恩怨终究了断。
顺安帝在世时,总说来日继承大统的必定是十七子,李承江的确也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父慈子孝的场面刺痛年幼的李景倓,艳羡、嫉妒、痛恨,他要称帝、要夺权;十皇子假助梁家势力,发妻、堂弟、母妃身边的人早已被利用殆尽,
登基前夕先帝曾入梦唾骂李景倓手段卑鄙,残害最疼爱的十七子,他抽出锋利的佩剑,将眼前面目可憎的人一剑封喉,“父皇,您的灵柩早已入土,最疼爱的十七弟也沦为阶下囚了。”
景和帝合上密折,抬手遣散殿内侍奉的宫人,“洪德,母后近来身子可好?”
德公公扶起龙椅上的皇帝,“陛下安心,太后的身子御医细细瞧过了并无大碍,可要摆驾慈宁殿探望?”
母后,您若是知晓长姐做的事,您会偏心儿臣吗?
“咱们去瞧瞧吧。”景和帝哂笑一声。
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后招呼皇帝坐到身边“今日国事不忙吗,倓儿怎么来慈宁殿了?”随即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殿内的宫人悄声退出去。
李景倓掀开龙袍,端坐在榻上,“儿子听闻母后病了,心里不安特来瞧瞧您。”
“倓儿有心了,母后并无大碍,兴许是日头炎热,不留神就病倒了。”太后笑着,随意摇摇手中杭罗团扇。
嘘寒问暖几句,李景倓敛去平和神色,“母后,韦氏之人来上京了。”
太后摇扇的手微怔,他将袖中的密折拿出,随手搁在榻上,“窦璋在芙蓉楼抓到了一歌伎,拉去天盛阁严刑拷打一番,认下自己是韦氏旁支,这些紊乱朝纲的人,杀无赦。”
帝王眉宇间透着杀伐果断。
“此招操之过急,颜王的身子撑不了太久了,何不让他病死榻中呢。”太后不明白皇帝的谋划,柔声劝诫。
李景倓偏头看向母亲,“儿子处处容忍他们却藐视皇权,不杀,文武百官如如何看待朕?”
太后心惊,朝中竟会有颜王的党羽,当年明明早已处置干净,难不成是……她顿时花容失色,握住皇帝的手求情,“倓儿,你不能伤害丽娘,她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景和帝挣开冰冷的手,声嘶力竭吼道:“母后,儿子视她为亲手足,她却为了外人处处与儿子作对,走到如今朕早就没有什么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