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三日后,便是新妇回门的日子。
曹湘提前一天清晨就早起准备东西,大到服侍珠宝、小到点心吃食;霍遒看着夫人着急忙慌的模样,出言打趣道:“夫人,静奴明日才回门,这些东西就备着做什么?”
她瞥了夫君一眼,摆手说他不懂,“你是不知道这些琐碎的事临时再做就怕遗漏,到时候他们夫妻二人回门来,怎么能怠慢,不与你扯闲话了,我忙着呢。”
长女嫁人,侯府上下人人难过,可若是争一个输赢,非霍晏莫属。
霍晏出生时,霍氏一族初抵达云州,曹湘为解夫君后顾之忧,府中大小事都亲力亲为,自然无多少时日照顾尚在襁褓中的幼女——这个重担便落在孩子中最年长的霍娴身上,长姐如母,不论她走到哪里,怀中都抱着一个红扑扑脸蛋,眨巴着圆眼、乐此不疲吮手指的奶娃娃。
兴许是知道大家伙儿忙碌,霍晏儿时并不吵闹,等到后头六七岁能跑能跳时一瞬变得格外调皮;她将街坊领居家的家畜追的撒丫子跑,带着孩子们上房揭瓦,云州城里的百姓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将军府的晏小姐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曹湘苦恼不已,自责定是疏于管教才由着人乱来,人都憔悴不少。
霍遒见夫人精神不佳,从下人的口中得知后打算小施惩戒,将人带去军营练武。
军中的将士们多数是未成家的,年纪十八九岁,他们瞧见主帅的姑娘都觉得稀奇,霍晏去军营一月就与军中的汉子们称兄道弟,人高马大的将士们纷纷称她为“晏大哥”;等霍遒再全盘得知早就为时已晚,自己的女儿在军营里比他这个新帝亲封的镇北大将军还威风。
霍晏年纪渐长,识得不少字,云州城中风靡各式话本,书中描绘的女子形象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她的性子才稍微收敛些,也不再出府到处“行侠仗义”。
姐姐成亲走后,府里冷清不少,父亲与兄长日日要去军营操练兵马,曹湘忙于处理侯府中的大小事务,霍晏闲无聊带着丫鬟跑去翊王府小住几天。
“周伯伯,梁宣哥哥什么时候下早朝啊?”她追着管家的后头喋喋不休地问上十余遍。
翊王府的管家是元叔介绍的老人,外人都唤他周伯。
周伯也曾在侯府做过事,自然认得老爷的女儿,他不厌其烦回答小主子,“晏小姐,辰时一过,殿下就回来了。”
母亲曾教她认识时辰,可是那是她不专心没有用心记住,听到周伯的话整个人蔫吧坐在地上,“啊,还要好久啊~”
“哎哟,晏小姐,地上凉快起来。”周伯被她的样子骇到,撑着一把老骨头将人抱起来。
霍晏歪在管家伯伯的怀里,心里觉得委屈。
上京一点儿都不好玩,都没人陪她!
脑中灵光乍现,突然想起什么,宁远侯府的益昌郡主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她可以去找她玩呀!
“周伯伯,您能备安车送我去宁远侯府吗,我想去找益昌郡主玩,可以吗?”霍晏撒娇。
周伯想起殿下的吩咐,府中任何人都不可冲撞她,要伺候好府中的贵客,“好,那晏小姐去前厅坐一会儿,老奴去准备车马。”
翊王府离宁远侯出奇的近,安车行驶几里路就到了,宁远侯府的守卫见到华贵的安车停在自家府门口,赶紧去迎接。
一掀开珠帘,是一个半大的女娘,“你是何人,来宁远侯府有什么事?”
小菊将镇北侯府令牌给守卫们检查,“我们是镇北侯府的,”说罢,她指指小姐,“这位是镇北侯的千金,我家小姐来找益昌郡主玩耍,还望大哥们通融通融。”
守卫仔细检查令牌,确认身份不假,侧身迎人入府,“多有得罪,望霍小姐恕罪。”
霍晏跳下马车,等进府后才问出心中疑惑,“小菊,他怎么知道我是霍小姐?”
“啊?”小菊忍俊不禁,耐心道:“小姐,他们身为侯府的守卫,自然要精通京中大人物的身份,若是一问三不知主家又如何能安心吩咐他们办事呢。”
“那我只要出示镇北侯府的令牌,旁人就知道我姓什么了!”她惊讶不已。
小菊抬手整理她鬓间的发丝,笑着点点头。
府中的丫鬟将人引进后院,“霍小姐,我家郡主在后院的八角亭中读书,您且随奴婢过来。”
益昌郡主年满十四岁,过了豆蔻之年,宁远侯专门请了城中顶好的私塾先生教她学四书五经,他对于这个伶俐的女儿寄予厚望;李季姜因是失手打翻了先生的古籍,父亲得知后下令罚她抄书,她已经在八角亭中待了一两个时辰了。
霍晏眼力敏锐,很快就发现东倒西歪抄书的好朋友,“季姜!”她提起裙摆,大步流星朝她跑来,边跑边喊,“季姜,是我呀,我来找你玩了!”
“何人唤本郡主的名字?”李季姜坐直身子,四处看,一回头见到心心念念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