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姣月蜷缩在墙角,双眼泛红,嘴唇泛乌,大地的寒气顺着铁链渗入她的骨髓!
左腿冻伤处,阵阵抽痛——
这是去年除夕夜被锁在柴房落下的病根。
她微微抬头,静静望着床榻方向。
黑暗中,那边传来断续的咳嗽,像钝刀割着神经。
唉,明明也是个可怜之人,八岁死爹,十岁死娘,眼睛还瞎了,身子骨也不行,又常被许家大房设计陷害,撵出了许家。心中积怨,日日哀叹,对她这个便宜妻子,非打即骂……,可自己又何错有之?是你自己命不好,是你瞎,是你身子骨不行,为何要把全部怨气置于我的身上?
着实可恶,可恨!
高烧五天,从昨日开始喊冷,自己厚着脸向陈大娘借了些木炭,只希望在这寒冬腊月,能感受最后一点温暖,能走得不那么痛苦,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明明自己一片好心,却骂自己不要脸,说什么又出去勾引男人不知廉耻的混话!还把木炭摔了一地。
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就是不信。
就这般状态,还跌跌撞撞地要来打她,让人心寒不已。
捶打了几下,就失了力气,可却还将这冰冷的铁链锁住了娇月脚腕,还说:就算他死,也要让她陪着一起去死!
多么扭曲的心态!
锁完,躺在床上又骂咧了好久,耗尽最后的力气,才得安生。
娇月真是身心疲惫,始终想不明白上辈子自己是做了什么孽,今生才会来遭如此的罪?
这冰冷的铁链,锁着的不是她的脚腕,是她的命啊。
绝望了,心死了。
铁链一边锁住脚腕,一边拴死在石柱上,而开锁的钥匙,一直被他藏着。
活着的时候折磨她,临死了也不放过她,许知予,你为何要恶魔至此般地步!?
一股恨意升起,王娇月握紧拳头,身体又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好在一切要过去了,要结束了。
“咳——,你好,你还在吗?你是怎么了吗?需要帮忙吗?”许知予尽力调整着呼吸,她能感觉黑暗之中是有一个人的,只是好像状态也不太良好,医者仁心,许知予心底柔善,关切地询问起来。
王姣月惊恐,下意识滋生的恐惧慑住心神,他还没死!?
还问她好吗,需要帮助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就算没死,他不该是骂她吵到他睡觉了吗?怎会关心她。
以如此反常,他又想做哪般?
微微仰头,惊诧地望向床榻的方向。
“你冷吗?”问完,许知予用力裹紧了被褥,虽然这被褥又潮又有霉味,可终究是能抵一些寒的。
愣怔,满心茫然,不敢出一丁点响动。
他……?定不是真的在问自己冷不冷。
呵,呵,可笑,你睡在床上都直喊冷,自己可是睡的地上,睡的地板!除了些稻草和一条破褥子,什么也没有,冷吗?多可笑!
不过,哼!就算冷死,也不削你假惺惺关心!
明明惨兮兮却继续倔强!
没得到回应,许知予担心起来。她想过去看看对方的状况。
就算要出去找人帮忙,那总得起床不是?
于是再次强撑起身,想着没穿袜子,于是这次将裤腿往下滑了滑,用裤腿垫一垫,也不至于那么沁人。
做好准备,裹紧被褥,摸索着下地了……
好在这次踩下去踩到的是软软的物件,用脚左右感知了一下,是鞋!
喜。
太好了,是鞋,是布鞋!
赶紧穿上。
感到那人下床的动静,王娇月单薄的身躯微微发颤,他不会是来打自己的吧?他用力唤了自己那么多次,自己都装没听见,不理睬,他是发现了吗?
这又要挨打骂了,身子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但又怕脚链再次弄出响动,让他知道自己是在装睡,于是腿脚不动,而上身向下一点一点缩。
凭着感觉,许知予摸了过去。
长这么大,许知予不知道这世上怎还有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索性闭上眼。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向角落摸去,而她每走一步,躺在地上的人儿就跟着哆嗦一下,如同靠过来的不是人,是恶魔。
“你在这边吗?”许知予小心翼翼,刚才感觉声响就是从这边传过来的,她想再确认一下。
他来了,他真的过来了。蜷缩的人儿身子不受控地颤抖起来,越来越厉害,像筛筛子,她不怕他打,也不怕他骂,就是出于一种条件的本能。
小脸变得煞白,抖动的身体带动着脚,脚又带动着铁链,又发出当当的声响。
王娇月猛地睁开双眼!铁链一响,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装睡了。
嗯?在前面!
黑暗中,许知予的听力非常的灵敏,她听见了声响,确定好方向,摸着过去。但她只当是什么金属碰撞声,自然不知道是锁住脚的铁链。
她还安抚道:“你不要怕,我马上就过来,我是医生。”
他真的过来了,吓得王姣月真一动也不敢再动,僵直着,绝望地闭上眼,满心恐惧。
许知予摸索着一点一点靠近,她已经感觉靠近了,本以为对方也是躺在床上,左手抓紧披在身上的棉被,右手伸出,在虚空中来回划拉。
叉着腿,半弯着腰,划拉。
怎么没有?还没到?迈脚再向前一步。
诶?脚下突然感应到一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