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渺小的你,渺小的我,渺小的她和他,无数块火石,迸溅而出星星之火。那不是普通的雪花点,是宇宙诞生时的余晖。
林承孝突然感到后悔。这不是细雨般渐次漫上的悔意,而是百年冻土猝然开裂时喷涌的洪流,冲毁了近二十载自欺的堤坝。原来那个在基因图谱里被打上失败品标签的孩子,早已在背光的夹缝间长出了令他惊心的轮廓。培养舱里泊着的从来不只是染色体片段的黏合体。这具尚带消毒水气味的年轻躯体里蛰伏着万里星河,吞吐着超越整个实验室测算的理想光辉。
他们擅自将生命坐标锚定在重生程序里,却未料到光年之外也有恒星会自行点燃轨迹。
当第一管基因编辑液注入培养皿时,这个孩子就被钉在了命运的标本台上,是他们让这个孩子还没学会呼吸就背上了十字架,要替他们夫妇及整个实验室的傲慢还债。他更不该寄希望托付,自由从来不是能转手的礼物。他必须要解除那份旧约!
“我们做得还不错吧?”陈姝指尖随意从眉骨刮向下颌,破开斑驳的泥灰走来。像盆沸腾的铁水,偏要将溪涧冷月揽入怀中。将袒露的臂膀压过林雨泠肩头。那些顶礼膜拜的礼数本就是张砂纸,要是擦拭不出珠子该有的润光,不如直接裹着砂砾掷回去。
林承孝嗅到了狼崽子圈地的硝烟,保护欲与攻击性缠绕成同一条绞索,他没点破。只是饶有趣味盯着这个尚且年轻的Alpha那带血骨节,就像端详着三十多年前的自己。
“做得好。”他没学曹鑫那套欲扬先抑的把戏,末了又补了句,“现在的你,够格去面见你父亲了。”
“面见?”陈姝眼皮突地一跳,这个字眼像根生锈的钉子扎进空气里,连林雨泠的呼吸都跟着滞了滞。
“具体事宜我会打报告,你们先回校。”林承孝转身要走,却被陈姝截住话头,“既然要打报告,能不能也捎带一下报销。”
“什么报销?”酒店都没住了,还报销什么?
她努了努下巴,“这些机器人是姜勇和银铄的创业家当,他们疫情时靠这个倒腾物资,这也是银铄外婆的救命钱。还有姜勇那套ABO机甲方案,也希望您给看一下,给个机会。”
林承孝的笑意半溶在暮色里,“你倒是没忘了朋友。”
“要是没有他们,您就得拿听诊器在菌丝里听我们做汇报了。”陈姝劫后余生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