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突然被掌心的茧子硌疼了思绪,在洞穴浮动的光影里,她用舌尖抵住腮帮。
“嘶——”这声抽气绵延得有些刻意,她半阖着眼皮偷看时,林雨泠已经捧起了她的小臂。
“是伤口又裂开了吗?!”月光般的指节就要剥开染血的布条,发档不经意扫过了她掌心生命线。
“检查看看吧,要是裂开的话又要再烫一次。…明明烧得够红了,就是怕你再二次遭罪。是我火候掌握的还不够吗?”
“不,不是。”陈姝凝着墙壁上跳跃的火星,眼看谎言要被焚成灰蝴蝶,听见自己喉骨在灼烧,“不是你的问题,是我逗你的。对不起。”
“没事?…就算没裂开,你也可以喊痛。”他低下头,吹凉的月光漏进她袖筒,“这样,会减轻点痛感吗?”
刹那间她错觉自己正被十万亩花田淹没,自淋漓的伤口游出萤火虫般的欢悦,细密的啃噬也成了玉笙吹彻时的痒。火把忽然倒映出她抬起另一截小臂,一副仙鹤引颈待抚的模样,“这个也要。”
“?”林雨泠抬起头,“这个也伤到了?”
那倒没有。
陈姝轻咳一声。
腐殖土堆成的避风港里攒动着疲惫的星子。
有人咬碎浆果,紫红汁液便沿着唇纹勾出釉彩;有人咀嚼时光,用压缩饼干碎裂的响惊飞寂静;还有人将松脂涂抹在绽裂的红肉上,把自己凝固成半透明的茧。
光脑幽蓝的光晕悬浮在头顶,像被遗落的萤火蜷缩在碑石残片上。但那雀跃的数字不蹦跳了,胶着着生出些惊心动魄的美,被命运筛过的魂灵正凝成冰锥尖端,暗红计时器催动着要把他们推向‘凛冬’。
“还能撑住吗?”陈姝贴在阴湿的土墙上望银铄。
“没事,嘴巴麻了,又不是四肢麻了,我拳头梆硬!”话头轻飘飘攀上这截,银铄忽然溢出一声哀怨。“哎,不过啊,我们这队最开始走得挺安稳的,安稳的都有点没意思。”
“掷树片翻车了?”陈姝嘴角漾起的嘲笑正要漫溢,
“害!要是跟着树片走,说不定遇不到那么大两只!”
光斑正在银铄眸子里滴落,她忽将声音搓成细线,“老大,我有点耳鸣。”
“耳鸣?”陈姝后颈骤然绷直。
“对!”银铄学着长官模样挺起腰板,沙砾在银灰色的发丝间簌簌崩落。“我会在一些隧道里感觉到轻微的鸣声,然后就想着它总鸣,总鸣,到底是为什么呢?别的隧道怎么就不鸣了?就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那条隧道里,就试着走了呗,结果是两只大虫子!你嗦嗦,我当初好奇内玩意干啥捏!”
“你知道我和林学长,一开始在闻的是什么吗?”陈姝碾碎迸溅在她膝上的土块。
燃动松脂的木屑芯在银铄瞳仁里忽闪两下,滞涩的青苔在她声带上点点剥落,“你们也耳鸣?!”
“比那更严重。”倒灌进骨髓的刺痛怎会是区区耳鸣?陈姝脑仁里现在还悬着把半融的冰刀,说是麦芒扎穿了耳膜,又像雀鸟碾碎翅膀的气浪,末了只得咽下这个沉重的比喻。“而且其他人都感觉不到…,会不会和我们的信息素等级有关?诶,铄,你是几s?2吗?”
“s?哈!怎么可能啊老大,我方世杰、罗斯,都是清一色的A啊!S和2S虽说不是3S这种怪物级别,但也是百里挑一的狠角色,你看老覃就是S级,揍得我们全嗷嗷叫!至于2S级的大佬,毕业就直接空降了,咱们林司令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而且你现在就能突破老覃的防守,再练段时间绝对能把他打得找不着北!老覃毕竟是老兵,经验丰富嘛,但人的身体机能都有数,真跟你比起来,你这叫天赋异禀,老覃就只能叫勤能补拙。哎,以后你和林雨泠肯定都是军部冉冉升起的新星!”银铄的马屁像骤雨打窗,连绵不绝地落在陈姝耳畔。
“好了好了,再夸下去我就像外星人了。”陈姝胳膊上忽地起了层冷霜似的疙瘩,像是檐角蝴蛛结的细网覆在了皮肉上。她不声不响地伸手,飘飘荡荡截断了银铄的话头,“既然你和阿杰都是A级,阿杰也闻了,为什么阿杰什么都感受不到?”
“嗯…,不知道。不过A级和A级也有差距吧!你看,同样是A级,方世杰战斗力就不行,在宿舍里都是被吊着打的!但他特长在别处,侦查这事儿办的就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