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的光浆漫过脊梁,军靴与地砖摩擦出荔枝壳爆裂的响。银铄捻着十指新生倒刺撕扯,心鼓却如同摹拓符咒般虔诚。
初入校的记忆裹着消毒水在脑海里飘,那日被太阳煮沸的躯壳们互相浇铸,年轻的喉骨一个个都试图能在覃老师拳风里熔铸出纪念碑,却在铁灰色暴雨降临时分,将最后一刻后槽牙撞向下水沟,奏出锡罐震荡的哀乐。
碎裂的半永久骄傲凝成了静脉里游弋的絮状物,修复仓壁灯下蜿蜒的盐水痕倒映着童话书折角处那句尚未浸透的‘蚍蜉撼树’。
就算她这种能和林雨泠齐名的战斗疯子,三天两头就要为了切磋遭处分,也不想再跟覃老师交手。
流言的蛛丝结成茧房,陈姝的轮廓在那些粘腻视线里被搅拌成墨团。校园论坛的蛊虫正贩卖着她叼着利齿的蜡像,每一个字节都标榜亲眼见证:红漆吞噬方世杰面庞的吞咽声,浴室午夜传来钝器打磨铁链的节奏,带毒的擦脚布在脸上种出了腐烂的噩梦。原本没参与富家子游戏的同学也开始反刍帖子里的话,唇齿开合间“陈姝”二字滚落在地,溅起青紫色火焰微粒。
“动手。”覃老师抛掷出裁决令牌。
喉间熔岩倒流,陈姝掌纹里囚禁的盐粒海洋开始沸腾。颈动脉突突跳动的节奏仿佛穿越雪原的载重卡车,她用睫羽过滤汗珠,将五指的阴影反复拓印在空气浮雕之上。
“怎么还不打,不会是害怕了吧?”
“这种唬人的程度也算霸凌?比鬼屋还虚张声势!”
“黑巷里泡大的牲口罢了。”
“哎这话对喽!那鬼地方养出来的都毒得很,你看她那身骨架,比银铄还壮实半截,我敢说她兜里准揣过刀子。”
“反正我看不是很厉害,当初我都敢试一试…。”
几千只复眼在她骨缝里筑巢,企图将完整的躯体拆解成凶宅平面图。
“是!”那些与林雨泠对打的Alpha是怎么输的?
酸雾弥漫的视野中,陈姝将注视化成流动的钢水,缓缓浇灌在覃老师腹腔三角洲。Alpha傲岸的骨骼是天然沙漏,力量随骨髓质滴落时,流沙便溺死在敏捷的凹槽。她猛地一个进步,惊起雪原上狩猎前的腥冷,将足尖锲入死亡冰湖的裂缝。
总归要有信天翁尸骸漂浮在南极与赤道的鸿沟之间。她送出朝圣者般虚弱的假动作,却在拳风即将抵达面门前突然调转航线!声东击西!覃老师喉结微不可察向下滑动,已足够疯长的野蕨撑爆经脉。陈姝绷到极致的战栗里窥见稍纵即逝的胜利,精钢浇筑的肘击追击着分崩离析的时机,企图凿穿整个地壳板块。覃老师瞳孔深处浮起一抹嘉许的波光,转瞬变成绞碎攻势的铁臂星环。
空气忽然咀嚼起混着薄荷碎屑的冷气,从轻蔑到聚精会神。那是绝对的速度与力量,日光绷断银弦的瞬间,陈姝肋间炸开雪山崩塌的震颤,整个世界成为被踢碎的玻璃球。“呃!”飘坠的身影像松枝上跌落的霜,最终在塑胶地上蚀刻出人形。骨缝里涌动的锈水渗入每个关节裂隙,仿佛七月正午滚烫的脚手架缠住了四肢百骸。氧气被碾碎成血色堵在气管,再纠缠下去,她就要溺毙在这片人造的盐碱滩里。
“喂!陈姝!不行了就说啊!别硬抗!”寂静冰壳突然迸裂,银铄像只金属兔子咬穿围栏。罗斯喉头滚动着融化的山楂核,幻觉中听见自己骨茬劈啪剥落的声响,修复仓倒计时的血红色数字已开始灼烧神经末梢。
“你这样喊她会以为你在讽刺她吧?昨儿还跟人约架呢,看她挨揍不爽?”
“那能一样吗!”银铄吓得侧步,“我顶多是想跟她比划比划,帝国军人,绝不会将刀锋对准同胞,点到为止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罗斯褐发在风中荡起涟漪,指节扣住棉衫下起伏的锁骨,“看别人不要命的时候觉得可怕了,你自己怎么就不能收敛点?你跟人点到为止,谁跟你点到为止?”
“我那是有原…”悬在舌尖的辩解僵成锈住的钟摆,银铄脊柱蓦地如活火山喷发前的震动,喉管泄出破罐子破摔的脆响,“切磋犯法吗!肾上腺素飙升超爽的好吗!你要有血性懂不懂!”
“ok,ok,血性。”
“你少揶揄我。哎呀,陈姝!o的,她不会被打聋了吧。”
空气凝结成香料碾碎前的窒息时刻。
覃老师掌风化做原木捣杵的刹那,陈姝已是被抛进石臼的月桂叶碎片,灼痛在每一根肋纹里织起朱砂网。香料池底的暗红残骸,正沿着她起伏的胸腔汇聚成河床。
“我去!这还不认输!”
“她真挺能撑的,我看抗揍也是本事。”
悬浮窗亮起蜂群般的荧光,围观者用指尖耕作着数据矿石。那些加密频段的低喃结成铁索,再次套紧了陈姝咽喉下方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