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狗。”她平静说。
真就遛狗,绕着平源小区从南往北,跑了一圈又一圈,跑累了就用走的。
小耳朵无声喘着气。
走着走着,许之娮把手机拿出来,给靳商周发了条语音:“我认真想了下,如果你对狗毛过敏,那我们这个证就不要领了。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我养了一只狗。”
附赠:【(小耳朵帅照一张)】
走到滑梯那儿坐下,二十分钟过去周身安静得渗人,手机也没人回消息。
她纳闷:“不回信息是什么意思?默认?”
于是又发一条:【三分钟,不回我就当你默认(嘻嘻)】
发完,她低下头,狗耳朵帽顺着头发下滑耷着她脑袋。
黑漆漆的夜,看不见绚烂星光。
只隐约闻见,簇拥清风拂进鼻腔的淡淡焚香,男人杂乱无章的呼吸声令她心脏漏跳一拍:“许之娮,抬头。”
她扬起下巴,有些错愕:“你怎么?”
靳商周额头悬坠三两珠细汗,西装革履,大抵是一路跑来的缘故,他身上沾染薄薄寒意,缓了缓冗杂的呼吸节拍,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许之娮,我也认真想了下,十三的确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如果错过四月十二,我想我会一直后悔。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今天我一定要跟你领证。”
“?”许之娮拨开帽子,“今天?现在?”
他笃定“嗯”。
…这河里吗?
许之娮穿件小狗睡裙,而靳商周西装革履,剪裁甚至和下午那身截然不同。
她觉得荒唐,无地自容:“你西装革履,我穿睡衣,拍出来的照片会显得我很傻欸,何况民政局已经关门了好吗。”
不管她说什么,靳商周都跟空耳似的。
他抽出手机,自顾自的,拨通电话:“现在到Swam买一套男士睡衣,2021春季限定,灰白色,带两只仿真狗耳朵,胸口是一只阿拉斯加犬刺绣,半个小时内送到梧林民政局。”
他买男士睡衣,却描述女款样式。他为什么可以一眼看出来她的睡衣品牌。
许之娮像个“问题少女”,脑子里有一箩筐的问题。
还没来得及问,靳商周握着她手腕,不由分说地带她离开平源小区。
小耳朵兴致不大地跟着。
他开了辆不算低调的宾利,限量款,车牌是梧A连号“12345”。
交往一年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开。
车体崭新,他却毫不嫌弃地拉开后座车门,等小耳朵跳上去,关门,走来副驾,拉开车门迎她上车。
原以为他在玩笑,直到。
晚上九点二十分,看到本该寂静的民政局大厅亮着一盏灯,许之娮才从不可思议中抽离情绪:“你家在民政局有人?”
“嗯,介绍你们认识。”
大厅里,一个阿姨戴着眼镜,身型纤瘦,笑意晏晏地迎着他们:“等一天还以为今天你们不会来了,工作有那么忙吗,领证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能忘。错过今天,下个吉日可不知道什么时候。”
“抱歉姑姑,这么晚麻烦您跑一趟。”靳商周托着许之娮后背,介绍道,“未婚妻许之娮,这是姑姑。”
“姑姑好。”她语气轻软。
白天放鸽子已经非常抱歉,大晚上还折腾长辈,她挺过意不去的。
靳月白不觉麻烦,笑说:“早就听你爸提起说,你妈妈有一个非常中意的儿媳人选,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得没话说,我还让她早点睡,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
“来吧,别耽误时间,先把证领了。”
“等等。”靳商周把着机械腕表,筋络线条性感,嗓音磁越,“再等五分钟。”
到这时,靳月白才发现,许之娮穿的是一件睡衣,料想等下会有人来送衣服。
她点了点头:“那我去准备资料,你们到红房间等着,摄影师会告诉你们怎么拍。”
五分钟说短也短,可许之娮却觉得漫长极了。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会有共度余生的错觉吧。
“靳商周...”她正叫他。
一道急促女声从外面传来:“靳董,衣服买来了。”女人气喘吁吁,拎个包装袋跑过来,“半个小时,我不算耽误时间吧。”
许之娮循声看去,怔神片刻。
女人戴着医用白色口罩,眼窝凹陷,眼部周围的皮肤皱皱巴巴,看起来就像四五十岁的妇女,可她身材有致,头发蓬松,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约莫二十七八而已。
“生病了?”靳商周从女人手中接来袋子,指了指她脸。
女人视线有一秒掠过许之娮,回正,捂住囗罩咳嗽两声:“对,是有一点感冒,不过不要紧,已经吃过药了。”
“那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放你一天假,有工作交给陈放完成。”
“啊?”女人惶恐,“我身体不要紧的。”说着,她一把扯掉口罩,“我真不用请假。”
看清女人那张脸,许之娮滋生心疼。
女人脸上除了额头和面中皮肤平整外,其他部位都有相同程度的皱褶,鼻梁高挺,唇型好看,但那双看起来整型失败的眼晴少了些光彩。
“祝心澄,你要折磨你那张脸多少次才满足。”靳商周声色俱厉。
“靳董,我保证我这次没动脸,就是听朋友说,玻尿酸......”
“行了你回去吧,”他冷淡说,“再有下次,你以后都不用来公司了。”
“...是,谢谢靳董。”女人背影落寞。
相处这么久以来,许之娮第一次见靳商周冷脸,所以好奇:“你,为什么凶她?”
他没解释,只说:“靳氏向来不需要否定她自己的花瓶员工跟合作商。”
好吧。许之娮想。你也挺有原则。
穿睡衣拍证件照,她应该是梧林民证局有始以来第一人。靳商周也没意见,跟她穿着同款小狗睡衣。
褪去西装,男人从门外走进红房间。
许是因为,整理衣服而不小心弄乱了发型,他身上散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许之娮迟迟移不开视线,他走来旁边,她抬高手臂、摸摸他头发,理平整。
意识到距离过于贴近,她脸,红了一瞬:“我...我就是看你头发乱了,没别的意思,你不会多想吧。”
原以为靳商周会说不,却听见他轻笑一声,说:“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