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那几年的伤害,对明歌来说已经没那么深刻了。人会忘记过去的旧伤痛,何况她刚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打成猪头,阴影自然淡了很多。
明歌坐在软绵绵的沙发椅上,一边喝着温热的橙汁,一边小声说起今天的一切经过。
明歌对于屈甜甜,倒是没有很大的厌恶愤恨。其实那几年里,她们两个比起知心好友,更像是两个被孤立的小可怜报团取暖。
噩梦的起源在转学后一个月左右,明歌因为帮了周薇,在班里的人缘有点犯冷,好在周薇家长闹了那么大一场,学校几次教育讲座严禁霸凌行为,她最多就是被冷着。
她和屈甜甜因此相识。屈甜甜是本校学生,性格孤僻,是当时高年级初中部一个班主任的女儿。因为经常有高年级学生来带她玩,她跟班里多数人都疏远了,主动来找明歌,是明歌一定程度上的救赎。
明歌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屈甜甜,但两人性格实在不合。
屈甜甜强势许多,没有玩闹的爱好,下课的时候更希望明歌留在教室陪她读书,平时体育活动课也嫌操场上疯跑的学生幼稚,不时就要对其他同学评判一番,然后对明歌说,你别理她们,好好学习,以后这些人都不配给你提鞋。
明歌对提不提鞋没兴趣,她那时的个性还是活泼的,其实有点想去,后来想想,去也是被排挤,何必自讨没趣呢?
何况没多久,她就被容靖盯上了。那时容靖还在隔壁班,不出门就能避开很多,噩梦最多就是带小弟堵在教室门口叫嫂子,全班起哄这一类,她诉苦,屈甜甜便说,不喜欢就不答应呗,又没有亲你,咋那么矫情。
找母亲求助,于珍珠去学校提了一回,被哄得晕晕乎乎回来,得到的结果是班主任开始厌烦她。
那个时候她就明白,没有人能共情她的恐惧不安。
初中以后,两人被分到一个班,才是真正的噩梦和地狱。
骚扰的方式一般就是摸脸,摸脖子,甚至猝不及防想伸手抱她。据说容靖追过很多女生,但只有对明歌坚持的最久,说这话的女生听上去竟然还很羡慕。
明歌甚至试图妥协过,和容靖同行了几天,这家伙对她好的方式就是买了东西找剩的几毛零钱和吃剩的辣条全塞给她。明歌觉得受辱,再也不愿见他,容靖不服,带着小弟对她穷追不舍,一副认定了她是女朋友的模样。
这就是萦绕了她整个初中的噩梦,只有容靖看上其他女生,去碰壁追逐时才能喘息一二。
这回见到屈甜甜,她反而是心虚和畏惧多一些,因为是她忍到中考结束后,单方面骂了对方一顿,没有任何解释就删除拉黑的。
明歌自嘲道:“毕竟我是农村来的,以前作威作福惯了,城里学生不吃这套,我就觉得难熬了。”
她以前被称之为小炮仗,不是没有理由的。她有令天撑腰后,村里的男生被她打了个遍,个头小就留长指甲,咬牙切齿地将对方掐得哇哇大哭,又是个摇摇欲坠的药罐子,那些家长怕碰瓷,都让孩子躲着她点,去了学校,谁还对她退让?
展熠皱着眉头听完,到最后舒缓开来,显然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良久才道:“你的同学都,挺少见的。”
他缓了缓,才抬眸看着明歌的眼睛,认真道:“但是,不要怀疑自己。你做的没错,朋友绝不是一味迁就,你们不算朋友。你也很厉害,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不要怕,你已经逃离他们了。我看,是他们没有受到父母正常的教育,不知道别人不情愿就应该尊重。”
明歌愣了下,笑出声来:“生气了?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的这么……难听。”
展熠可是大家闺秀,对谁都温和有礼的。
他不置可否,道:“我还真挺想见他一面,跟他好好聊聊。不过,看样子,你应该更在意令天吧。”
明歌停顿片刻,叹气道:“怎么每次你都能看出来。”
展熠笑了,“要不说我了解你啊。不过我也只是猜的,人的想法本来就容易变,猜也不一定全对,所以有什么不开心一定要说出来啊,不要憋在心里自己难过,不然我也不会高兴的。”
明歌轻轻点头,伸手盖住眼睛,叹息一声:“我就是不明白……几年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完全变样吗?”
所有的一切里,她最在意的就是令天。她对屈甜甜和容靖本就没有任何幻想,哪来的破灭伤心?只有令天的“背叛”,才能牵动她的情绪。
展熠却道:“也不一定是变了,只是你们都长大了。小时候只用玩得合拍,长大之后想法不同,就会有矛盾。可能本意不是伤害你呢?如果你在意的话,不如问问她?”
明歌犹豫再三,拿出手机,看到陈静仪发了几十条消息。她抿唇,捏住手机沉默着抬起头。
展熠托腮,眨眨眼,笑盈盈撒娇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不想一次解决了所有事,开开心心和我玩吗?”
明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