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突然发疯，还差点掐死大老爷家的嫡孙，三老爷和三太太连忙赶到大房，又是赔罪又是探望。

周鸿和他爹娘不好指责长辈，三个人哭作一团。大老爷和大太太就没这个顾忌了，三老爷三太太被骂得狗血淋头，回头又叫老太太听说了这事，又把他们叫去发作了一通。

终于回到三房的时候，三太太亲手掐死云清的心都有了，然而，一看同样遭了一天罪的三老爷只等回屋马上也要发作一番的样子，三太太连忙给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抢先一步，刚跨过门槛就软软地晕了过去，准准地倒在婢女怀里。

三老爷先是一惊，继而大怒，可三太太就是不醒，被婢女们合力抬到了床上去也没醒。三老爷自个儿骂骂咧咧了一阵，摔掉三太太两个大花瓶，气哼哼地走了。

三老爷一走三太太立刻就醒了，她叫人立刻去给云清收拾行李，掐死是不能真掐死的，但是也决不能再留在周家了。先前已经派人请了大夫给他看过，说是只要好好养着，也不是没可能好起来的。三太太叫人赶在宵禁前出去，给她陪嫁里最能说会道的钱掌柜送了个信，叫他明日一早就来见她。

钱掌柜不知什么事，第二日坊门一开就急急忙忙进来了。三太太让他找几个人这几天就出发，把云清给送回云家去，顺便也好好解释一下云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实际上，三太太也不知道云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他中探花那天还好好的，可从第二天晚些时候起就有些不正常了，时常疯跑疯叫，扰邻不说，还莫名其妙的晕倒了好几次。之前没中探花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毛病，怎么中了探花反倒是疯癫了起来。

说到云清，三太太火气又冒了起来，早知道他是这么个货色，她就不应该答应哥哥，让他到周家来读书赶考。

之前他在几个庶女里挑挑拣拣，三太太也没管，是想着若是这个侄儿能考取个名次，他庶子出身，娶个周家的庶女倒也算门当户对。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到她的洁儿身上。淑儿嫁的是尚书嫡子，就算洁儿不如淑儿，却也不能差太多了。

后来云清得中探花确实不错，若他是哥哥嫡出，倒也算得良配，但是庶出……三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恨她的洁儿不知怎么着了云清的道儿，吵闹非他不嫁，甚至还说出已失清白的话来，得亏让经年的老妈妈看过，说是并未破身。

只是这事还是叫三老爷知道了，雷霆大怒，当时就想把云清赶走。可是洁儿又闹起了绝食，虽然不得不听三老爷的把玉洁先送到城郊庄子里去了，但女儿闹得那么厉害，三太太有点心软了，甚至都开始考虑是不是要遂了洁儿的意，才没有当时就把云清送走。结果现在好了，云清突然莫名其妙发了疯，还差点掐死周鸿，害得她里外不是人。

说起来，之前云清刚开始疯的时候好像提到过芳宁，当时她也没在意，今日忽然想起来，不知怎的，竟觉得有点慎得慌。于是三太太唤来贴身丫鬟，问道：“刘管家送宁丫头回乡下葬，是说葬回了祖坟里的吗？”

“我记得好像说是宗族里不让，未婚夭折的姑娘和被退婚、休妻的姑奶奶都不能入祖坟，刘管家就在边上的山上单买了块地葬了二小姐。离家里的祖坟不远，就挨着老太夫人的陪房马奶奶的坟边上，刘管家交代了马瘸子家平日里多照看着点。”

“嗯……叫钱掌柜从云家回来的路上，绕回去看看吧，毕竟是在我院里养过的，别叫马家人怠慢了。”

“是，太太。”

“明日你去一趟大佛寺，给她上两柱香再点一盏长明灯，添一百两香油钱，请静善禅师亲自给她念几日往生咒。当年我忙着淑儿的事，也没顾上替她打算，如今唯愿她来生顺遂吧。”

“太太心善。”

“……如果我心善，她或许便不会死了。明明挺机灵的一人儿，到头来竟倒比不上宜丫头了……养而不教我之过也。”

“都是二小姐的命，太太莫太自责了。”

“命？那丫头会凫水，怎么会不慎淹死在那么个小池塘里？”三太太冷笑一声，“孙家的水可真深，宜丫头还偏要往里头跳，且瞧着吧。”

说着私房话，三太太的贴身丫鬟就服侍着她歇下了。

“这就走了？不吓吓她？”路雨弦问道，“她从前对你不闻不问，她亲生的女儿差点害死你，她还偏袒她们。”

“从前我以为桐姨娘是我亲娘，可她恨不得我早死。我知太太接我过去不是为了我，所以并没有期待，她虽然不闻不问，却也养大了我。她偏袒玉淑玉洁没有错，她们是她亲生女儿，我当年也希望我有这样一个亲娘，也希望我是托生在太太肚子里的，可惜不是，那我看看她们母女情深也是好的。我虽得不到，但有人得到了，证明这世间真有心疼女儿的母亲，我能看着羡慕着便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