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徐慕友善地笑了笑,“秦姑娘先进来吧。”
徐慕家不大,她们一群人进来,直接把家中填满了,秦遂不自在地坐下:“麻烦徐大人了。”
“不碍事,”徐慕吩咐人给她们做饭,“你们赶路很辛苦吧?先吃点东西。我已经遣人向盛将军说明情况了。”
她的态度让秦遂的不安缓缓融化,冒着热气的饭菜更是让她身后的镖师们大快朵颐。秦遂听到盛攸淮的名字,眼睛瞬间亮了:“盛将军?我们能见到盛将军?”
“见到倒是能见到……”徐慕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不说家里知道她要去京城的妹妹们,她自己在踏进晋王府前,都没想过真的能见到许多天下闻名的官员们,“但这件事不一定是盛将军管。”
能见到就不错了。秦遂点头:“那我们有没有可能到北大营当兵?”
此话一出,她周围的镖师都精神一振,忍不住挺直身板。徐慕坐在这群虎背熊腰的女人中间头都大了,伸手抹去额角上的汗:“这……我可没办法做主……”
秦遂遗憾地表示理解:“难为徐大人了。”
“不至于,”徐慕安慰道,“谁不想到盛将军麾下?盛老将军还在世时不是有一句话:不入檐下,便在军中。”
“我阿娘跟我说过,”秦遂眼角眉梢都柔和下来,“当年盛将军刚接过重担,都说她撑不下去,我阿娘还离家出走想去加入盛家军,结果被我姥姥逮回来,关了半个月禁闭。”
“比我阿娘好,”徐慕忍俊不禁,“她当年想离家出走,结果当夜翻墙的时候站在墙上不敢下去,生生待到三更天被我姥姥起夜看见,还以为是鬼,当即吓晕过去。”
众人大笑。
吃过饭后,徐慕接到了北大营遣人送来的口信,派了两位士兵带她们去北大营。
两位士兵在旁边骑马护送,后面众人不由自主地瞟她们,又敬畏于那种上过战场的气质,努力挺直背脊,使自己看上去更严肃一些。
辗转到北大营时秦遂还觉得如在梦中,身着软甲、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从她们面前走过,吹来的风似乎都要比方才更冷一些。有人将她们带至一间屋子门口,让秦遂同两个证人先进去。
秦遂有些紧张,掀开帘子,屋中只坐着一个女子,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听见声音从满桌简牍中抬起头:“秦姑娘?”
看见秦遂谨慎点头,她露出浅浅的笑容:“我是盛将军身边的副官花叙,身后两位如何称呼?”
“我是何彦希,”她指了指身边稍矮的妹妹,“何彦枳。”
“好,”花叙笑容不变,十指交叉撑在桌上,“郡王殿下的亲笔信中说你们有何通判勾结常山郡王,故意隐瞒洛阳疫情的证据。你们怎么发现的,证据在哪里,坐下慢慢说吧。”
何家姐妹留在屋中,秦遂则被客客气气请出来去休息,北大营安排得很快,她同其她镖师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还贴心的配好了笔墨纸砚,秦遂问过带路士兵可以送信,便坐下写起来。
她本想报平安,但不知不觉写了大半感慨,最后自己看见都觉得肉麻,又撕掉重新写,尽量语气简练,显得自己冷静可靠。
不知不觉,晚霞已经燃尽最后的余热,深蓝色的夜幕挂在天上,远处京城点了灯,远远凝望就有喧闹的沸腾感。
何家姐妹已经去休息了,花叙把记录供词的文书和物证整理好,去见盛攸淮。
盛攸淮的桌上也堆满了简牍,甚至比花叙案上更多,几乎把她整个人埋没进去。不过,盛攸淮已经习惯了,花叙来时,她正与副将谈话,手下还写着明日给燕弦春的回报,见花叙安静站在下首,抽出空游刃有余地朝她笑了笑:“小花大人先坐下等等吧。”
花叙依言坐下,听了几句话,大致明白了她们在说什么。
之前花熙的自杀让男帝几乎成了惊弓之鸟,燕弦春则玩了一手栽赃让牠开始怀疑自己手下的禁军统领,可是顾虑把禁军统领撤职,有资格填补空缺的只有盛攸淮手下的几位将军,最后在燕颉之的建议下还是将牠留下来。
然而疑心不会消失,只会发酵。男帝这种能拿得出手的特长只有疑心的人更是,牠见常山郡王最近春风得意,便想与禁军统领算账,把常山郡王的人推下去了。
燕弦春对禁军统领这个职位无意,但花熙刺杀的时候还是要考虑到这个变数,盛攸淮觉得有道理,跟她提主意道不如在其中制造些绊子。
没人比盛攸淮以及和她一起走过来的人更懂,如何给武将埋雷。她们讨论着,不免对曾经的沧桑岁月追忆几句,不小心就聊多了。
看见花叙来了,盛攸淮两三句结束了回忆,两人简单总结了几个计划,让副将回去总结一下,写个大致章程。
副将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帐外,花叙递上证据:“就是这些。”
盛攸淮低头翻看:“不错,先把这些送到宋侍媖手上,让她从京中任职的两人开始查。”
“是,”花叙道,“我今晚再写一份。”
“好,”盛攸淮点点头,收起证据,“对了,秦遂她们如何?”
燕辞忧让徐慕带她们来北大营,定然是存了引荐人才的心思。盛攸淮明白她的想法,派人将她们都带到了北大营,又让花叙等人稍稍留意。
花叙在来之前已经问过其她人的意见,总结道:“尚可,手下镖师经验丰富,基本上都在镖局待了五年以上,没有不良嗜好。”
“那就是可以,”盛攸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天让她们考虑考虑,不用着急,可以去信问问母辈们。”
花叙应了。
盛攸淮看了眼漏刻:“都这个时间了,你先去见花熙吧。”
花叙本来还是有些沉默,此话一出,她周身的灯火都暗淡几分,眉眼垂着,不言不语。
盛攸淮本以为她是因为最近事务多,连晚上去找花熙的时间都被剥夺才消沉,没成想好心办了坏事,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视而不见,硬着头皮问道:“你同花熙吵架了?”
花叙看起来马上就要变成一朵乌云,沉入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