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厄的话音落下,屋内一时间竟陷入了一种堪称诡异的寂静氛围,——沉厄与明秋面面相觑,对坐无言。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究竟一时嘴快都说了些什么时,沉厄已经手脚冰凉,感觉自己“大限将至”了。
两个人都沉默,终究不是办法,沉厄僵硬的开口,和明秋说:“你别动。你先等一等。”
明秋:“……”
明秋不知道沉厄想要做什么,自然也不可能去阻止他,沉厄飞快地奔出房门,一路直跑下楼,很快又喘着气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明秋仍旧坐在凳子上,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却见沉厄走到他的面前,原本背在身后的手,“唰”一下举出来一块半新不旧的搓衣板,明秋吃了一惊,还以为沉厄想砸他,本能地便侧过脸去,哪里想到伴随着一声低低的闷响,明秋再转头一看,发现沉厄竟然结结实实的跪下了。
还是跪在了搓衣板上。
明秋:“……?”
明秋茫然且震惊,他看着沉厄,一时间竟然不敢轻举妄动。
“你……”
如果说,原本听了沉厄那些口无遮拦的话,明秋心里还觉得委屈,那么现在他的那些情绪,显然已经全部抛到九霄云外了。明秋此刻只觉得懵,他迟疑着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坐着好,还是该站起来好。明秋对沉厄说:“你先起来吧?”
沉厄没动,反而反问明秋:“你确定吗?”
明秋:“……”
明秋当然不确定。
他连沉厄为什么要去拿块搓衣板跪着都莫名其妙,就更不用说是别的了。
于是明秋怀疑的问道:“跪搓衣板,……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沉厄:“……啊?”
这一回,轮到沉厄懵了,他茫然的抬头看向明秋:“你……不知道?”
明秋猜测:“是你家乡的风俗吗?”
他能感觉得到,沉厄此举是想要向他道歉,可是……道歉为什么要跪搓衣板呢?
沉厄:“……”
沉厄斟酌着道:“不算是家乡风俗,可能是……家族传统。”
“我爹就这样。”
沉厄和明秋说:“每次我爹惹我娘不开心了,他就会自觉地找一块搓衣板跪下。别人都说我娘脾气大,但其实我娘从来不和我爹吵架。他们两个吵不起来的。”
沉厄前十六年的人生,之所以能够养成那样天真可爱,小太阳一样的性格,说他是因为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也不为过,——出生大族,父母和睦,叔伯兄弟都友爱,在沉厄快乐成长的十六年里,他几乎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阴暗的东西。甚至直到现在,明秋也可以说,沉家明里暗里那些不大好看的交易往来,他了解的大抵比沉厄更清楚。
与沉厄初见的记忆,总是遥远又清晰,明秋竟然禁不住的晃了下神,自语道:“所以,我才会喜欢那样的你。”
世人总有一样共性,那就是自己越没有什么,就越渴望什么。直到现在,明秋回想起来,当年那个天真到在他看来可以算作是傻乎乎的少年,仍旧对他存在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能够去仔细的回想,想一想,恐怕就会心软的不行,哪怕对沉厄失去所有的底线也无所谓。
“起来吧,别跪着了。”
明秋默默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去扶沉厄,问他:“疼吗?”
沉厄老实的回答:“有一点,但是还好。”
毕竟满打满算,他也没跪多久。
沉厄问明秋:“你还生气吗?”
明秋:“……”
明秋对沉厄总是很无奈,他叹道:“如果是聪明人,就该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揭过了。——你居然还主动提起来。”
毕竟沉厄的那个问题不能细想,他会反应过来,明秋之前可能从没有过亲吻的经验,就说明他原本是默认了明秋有过,然而以沉厄对明秋的了解,能够让他默认有过的那个人,正是明秋目前最最不能提起的存在。
……或许以后也不愿意提起。
明秋尽可能表现得无所谓,他想了想,替沉厄圆话道:“其实你说的也没错。一般情况下,做那种事不可能不亲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