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厄想,他真的好像是某种小心翼翼的小动物。
“感觉怎么样?”
明秋想了想,说:“是甜的。”
沉厄:“……”
沉厄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被明秋说的话给逗笑了,他说:“废话,桃脯当然是甜的。我是问你好不好吃。”
明秋点头,莫名乖巧的应声:“好吃。”
“是吧?我就说好吃!”
雄性生物总会很轻易的被顺服的表现所取悦。如果不是明秋瘦的连脸颊都凹陷了,沉厄在某一瞬间,甚至想要伸手去捏一捏他的脸。将桃脯放到桌上,沉厄又拆了杏脯,他同明秋道:“这是有些酸的,还稍稍有些咸味,有人喜欢,也有人吃不惯,你尝尝呢?”
明秋于是便听话的挑了块小杏脯送进了嘴里,——沉厄说的果然没错,这杏脯的口感先是有些咸,咀嚼了几口后,便是咸酸甜相混合,实在难以形容的很,明秋赶紧将它吞咽下去,却还要违心的说谎:“挺好吃的。”
沉厄:“那再来一块?”
明秋:“……”
明秋明显迟疑了一瞬,正在他观察着那些杏脯中,哪一块更小些时,沉厄已经将那包杏脯重新包好,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嘛。”沉厄一边拆糖渍梅子,一边说道:“吃零嘴是为了开心。喜欢就吃,不喜欢就不吃,多简单的事。”
“来,尝个梅子?”
圆滚滚的青梅被修长手指拈送到唇边,明秋呆愣愣的立住,大脑就像是卡住了一样的空白,他迟钝的怔了好一会儿,方才敢抬眼去望沉厄,明秋原本苍白的面孔一瞬间爬满红晕,他仿佛脚下生钉般不知所措,偏偏方才停滞的思维又开始了重新转动,——明秋希望自己现在可以糊涂着,然而实际却是,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明秋如同先前在屋外一样,他这次向后退开了好几步,直到与沉厄隔开有近两个成年人的距离,明秋告诉沉厄:“你要是有什么话,或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直说就可以了,不用这样。”
沉厄:“……”
沉厄同样如梦初醒。
有时候人做事,真就是脑子里电光火石一刹那的念头,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譬如沉厄完全想不明白,他刚才究竟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顺手想要去投喂明秋呢?
他是疯了吧?
要不是明秋先“跑”了,沉厄都要怀疑,是不是明秋给他下降头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暧昧的事情来?
“我真没什么事。”
脑子清醒过来以后,沉厄再想明秋的话,只觉得后怕,——他果然是做的太过了吧?若是被明秋察觉到他的真实意图,恐怕……不,不行。绝不能让明秋察觉到。
于是沉厄索性将错就错:“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真没想……这就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你也别自作……别想太多。唉,反正……”
沉厄将青梅同样往桌上一放,自己则是提起烧鸡就要跑:“这两样都是甜口的,你应该吃得惯,我就先回房了,在外面转了一天怪累的……”
沉厄如是语无伦次的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见哈。需要早起吗?”
明秋:“……”
明秋想了好一会儿,方才记起来,自己曾说的,希望沉厄能用一天的时间陪他走一走、看一看的愿望,可他从没奢望过,沉厄居然会当真。
一个人自说自话的久了,很多时候,明秋自己都不当真。
何况那时,沉厄的态度分明就是抗拒。
令明秋想不明白的反常越来越多了。
如果不是沉厄刚才险些脱口而出的“别自作多情”,明秋都要怀疑沉厄是不是记忆错乱了。
别又是把他错认成了别的什么人。
期待远望着一个人太久,如今突然得到了些许回应,哪怕只是不知真假的一星半点,都已经足够明秋欣喜若狂,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明秋忽然萌生出了却步退缩之意。
他似乎不大敢明天真的同沉厄一道逛街市了。
沉厄对他的改变实在太突兀,突兀到沉厄自己恐怕都没有发现,许多时候他说话做事其实很不自然。这样的改变背后,要说沉厄没有目的,明秋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的确,明秋可以接受沉厄是假装的对他好,就像是一场限定期限的伪装,可若是这假装背后的真相,是为了利用他去做什么事……明秋只觉心口处一阵阵的发凉。
沉厄究竟想要做什么呀?
又有什么事情,是能够值得让沉厄那样的人,耐下心来去假意讨好一个他讨厌,甚至是憎恶的人的呢?
明秋忽然感到有些脱力。
他也不想要总是去想着那个名字,可是的的确确,似乎只剩下了那唯一的可能。
沉厄……他终是想要见木长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