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奔回房间,沉厄有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感觉。
他的心脏怦怦的用力跳动。明秋的神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然而,就在那样的平静之下,沉厄只感觉自己完完全全的被他看穿了。
是的。明秋了解他。
在沉厄不知道的时候,在沉厄不知道的地方,明秋始终注视着他、跟随着他。如果要问,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是最了解沉厄的人,那么一定是明秋。
——甚至不会是沉厄自己。
他所有自以为是的伪装,在明秋的眼中,或许只是一场再拙劣不过的表演。
而这场表演被识破的后果,……沉厄不知道,也不敢想。
他记起了明秋曾说过的:灭了天玄宗,然后把他和木长臻面对面的吊起来,一刀一刀的剐了,看谁先求饶。
沉厄不由得抖了抖,背后冷汗津津。
他突然又控制不住的烦躁起来,——好像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遇上了明秋,那就是这也不对,那也不行。他对明秋不假辞色是错,对明秋虚与委蛇还是错,不哄明秋,明秋不开心,哄他了,他还是不开心。
怎样都是错的。
沉厄无意间摸到了自己袖中一块硬硬的东西,原来是他买的那盒口脂。
沉厄心中愤愤,他将那口脂牢牢攥在拳里,举手想要砸了,可圆润的木盒攥得紧了,照样能硌得他掌心发疼。
沉厄用力深呼吸了两口气,心里想:好端端花钱买的东西,凭什么要浪费扔了?虽然用壮阳药退的钱,本质上也是明秋的钱,但是钱既然用出去了,就得派上用场……沉厄的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想的念头也是颠来倒去、一团浆糊,总归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又站在明秋的房门口了。
“我还有一样东西,刚才忘记给你了。”
沉厄飞快地将那盒口脂,往明秋的怀里一丢,丢完了,不等明秋有机会开口,他就转身跑了,跑了两步又鬼使神差般的折了回去,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你嘴唇都干裂了。”
明秋:“……”
明秋用力的抿了一抿唇,——真的有那么明显,那么难看吗?
他不死心的跑回房,掀开了桌案上尚且盖着布巾没有用过的铜镜,俯身贴近了看,唇上之前咬破了的伤口,现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唇纹深又没什么血色,这倒是真的。
明秋有些颓然的扶着桌案跌坐在凳子上,唇色最是能显气色,可他确是气血两亏……明秋打开沉厄给他的那盒口脂,用指尖挑了一点出来,是很盈润的油脂状,抹在嘴唇上,的确很润泽,但这油脂无色无味,明秋照一照镜子,面对的仍旧是一张惨白阴森的脸。
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就像是可耻的上/瘾了一般,明秋不能否认,他又想要用朝颜了。
可是他不敢。
若按这么近的频次,只怕无需十年,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足够朝颜耗空他的身体了。
伏在桌案前,明秋的拳握紧又张开,他抬起头来,目光沉沉的又往镜中望了一眼。
难看。吓人。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明秋起身走出了屋,他急促的去敲沉厄的门,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你明天,是真的想要和我一起出门吗?”
沉厄:“……”
沉厄迷惑道:“不然呢?”
他抱着手臂,感觉自己才应该是那个摸不着头脑的人:“当时是你说的,想要出去逛,怎么现在又犹豫来犹豫去的……”
沉厄十分幽怨的嘟哝道:“我今天为你踩了一天的点啊!”
明秋:“……”
明秋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为我?踩点?”
什么叫做为他踩点?踩什么点?沉厄出门,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闲得无聊吗?
沉厄:“……”
沉厄气得直想跺脚,险些脱口而出问明秋一句: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我闲得无聊才出门去逛?——是,我的确是闲的没事做,但我到底得有多无聊,才会从早到晚的满街市乱转啊!”
是。有些人是喜欢逛街,尤其是小姑娘家家的。但一来沉厄并不是个小姑娘,二来就算真是小姑娘,哪个小姑娘会单独逛街逛一天啊?不都是约上要好的姐妹一道才有意思吗?沉厄真是越想越心里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