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妈咪,痒,好痒……”崔崔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忍不住伸手去抓已经满是红疹的胳膊。
女人面色慌张,刚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手忙脚乱地边查看崔崔边安抚他。但这时候根本没用,崔崔不断地抓在发痒的位置,眼见着一块一块红肿的包,又迅速扩散开来。女人吓坏了,大喊着丈夫的名字,又问能怎么办?
蒲嘉栋听到动静后便快步流星走过去,看到崔崔这个状态,蹙眉道:“应该是过敏了。”接着又转头问也很一头雾水的邬叶,“你遇见他的时候,他有吃什么东西吗?”
邬叶也吓到,然后摇摇头。
男主人焦急地问:“那你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在一个墙洞里……”邬叶瞬间想到什么,“当时崔崔和一只流浪猫挤在一起——他不会是对猫毛过敏吧?”
女主人听完觉得天旋地转,恨恨道:“我儿子对猫过敏!而且还是只流浪猫,谁知道它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病菌……”说到这又似有似无地瞟了眼站在蒲嘉栋身边的少女,没好气道,“再怎么样也不能带我儿子和脏兮兮的流浪猫一起玩啊!现在乡下野孩子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邬叶愣住,慢慢垂下眼,什么也没说。
“先别说那么多了,去医院吧。”既然知道崔崔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男主人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他问蒲嘉栋,“镇上的诊所——”
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什么诊所?你还想让我儿子在这小破镇子上的黑诊所治病?回家,现在就买最近的火车票回家!”
女人气势汹汹地说完,又蹲下来安慰儿子,自言自语道:“好在我出门带了过敏药膏,崔崔,走,我们回房间去擦擦药解痒啊,忍着点,不许抓挠。”
在她抱起儿子就要回房间前,蒲嘉栋拦在她身前。
女人警惕地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
蒲嘉栋此刻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他虽面无表情,但眼眸如深海,里面似是有千帆激浪汹涌而来。
“你干什么?”女人被他的气势吓到,不自觉向后退一步,眼神警惕。
“作为父母,你们的失责让崔崔跑丢,我们本没有责任帮你找回孩子,但还是全力以赴了。找到了,也不代表你可以为难救他回来的人——”蒲嘉栋抓着已经发傻的邬叶,力道不大,但足以将她拉扯到自己身边,手臂贴手臂。
“假如不是你口中这个‘没分寸’的女孩,如果不是她带人回来,你们儿子今晚在哪儿过夜,真不好说。”他顿了顿,唇角掀起一点冷淡的弧度,没什么情绪,偏偏叫人听得发寒,“桥洞?树下?还是暗无天日的仓库。”
阿滕站在一旁也吓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情绪。尤其是邬叶,她扬起头,一个劲儿盯着身侧男人一起一伏流畅的颌线,就连眼睛都忘了眨。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鼓槌,敲在她厚实的心房,砰砰砰地。
“你!”女人吹胡子瞪眼,‘你’个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她自知理亏,随后哼了声怒气冲冲地绕开两人走远。
男主人也觉得十分尴尬,面色很不好看,扶额:“实在不好意思,这一行给你们客栈添了许多麻烦。我太太她……她也只是太紧张崔崔,对这个女孩没有任何恶意。”说完又特意朝着邬叶认真道歉。
邬叶遮住眸中刚刚的震惊,轻声说了句没关系。
蒲嘉栋感觉到自己左手的小尾指被人拽了拽,他低低头,少女刚好扬起脸与自己的目光对上。那双眼睛干净又亮,像什么都没往心里去。
“我没事。”她摇摇头,声音不大,态度倒是很认真,“谢谢你啊。”
“上次在楼梯间,跟人顶得死去活来的,不是你了?”蒲嘉栋心情也平复下来,挑起眉毛问,“这回倒好,脏水都泼脸上了,愣是一句话不吭。”
邬叶佯装叹气,五官皱在一起:“你怎么专挑别人囧事讲啊。”
男主人那边动作迅速定好了最近一班的火车票,蒲嘉栋沉声道:“我送你们去车站。”
本就觉得不好意思的男人更尴尬,他却说:“一码归一码,你们还没退房,仍然是客栈的客人。”
男人又说声谢谢,立刻跑回房间去整理行李。
一出闹剧快落幕,阿滕也回归自己的本分工作,他从前厅探出脑袋:“栋哥!可以吃饭了。”
蒲嘉栋回应一声表示知道了。
“你也留下吃晚饭。”他对邬叶说。
“那我这不又是白蹭吃喝了。”她嘴唇抿成一条线,故作苦恼模样,“不过张婆手艺确实好……”
谁知,身前高大的男人忽然伸手,拳头虚握,轻轻敲在她的头顶,“痴样。”
邬叶呼吸顿住,心脏像是坐在过山车上,紧张得极速跳动。
阿滕已经将香喷喷的饭菜摆好,只等他们二人落座即可开动。
“等下我送他们去火车站。”蒲嘉栋平静地说着,“等下你将他们这几日的房费退回原卡。”
“啊?”阿滕扒拉一口米饭,饭粒还黏在嘴边,傻眼了,“全退?”
邬叶不解的目光也望过来。
他照样吃菜,淡淡道:“虽然这事不是我们的错,但的确是从我们客栈门口跑出去的。”
“这可是我们开业第一批入住的客人……”阿滕心疼地倒吸一口凉气,悄悄说,“生意本来就不景气,电视赔了,房费也退回去,怎么算都亏。”
蒲嘉栋笑了一声:“不是买了台新的?再说,人家又不是没赔钱给我们。”
阿滕觉得气不过,愤愤道:“可不就是自己家事没理好,闹到外面来,孩子都当游戏似的带。”
蒲嘉栋面无表情说:“这个世界上,人类不需要通过任何考试就能够成为父母,这个标准有多低显而易见。”他顿住,没再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