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博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杰帕德的嘴——在他明显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之前。
“我亲爱的好长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桑博挑眉笑道,了然的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无奈。
“但是——不了,谢谢。”桑博摇头,“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很难相信,即使你说再多次也没用。”
“更何况,你‘已经’说了足够多次了。不管怎样,谢谢你,长官。虽然我从未承认过,但我仍然很感激你说的每一句话。”
桑博凑上去用自己的嘴唇替代了手——留下了一个温柔的吻:不长不短、恰到好处。
杰帕德舔了舔嘴唇上桑博留下的湿润,仍不死心道:“那,我只说一句——”
桑博看着杰帕德执拗的眼神——好像不让他说他就要化身为一缕幽怨的游魂,永远附在他身上一样——抽了下嘴角,飞速投降道:“好吧,那你说吧。”
杰帕德深吸了口气,郑重地说:“不论你是怎么想你自己的......我只想让你知道,在我心中,你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你的想法很重要,你的感受很重要,你的一切都很重要。我会陪你慢慢重建一切你‘失去’的东西的——所有你想要的,所有你不敢想要的。好吗?”
桑博认认真真听完每个字,勾起了嘴角。
他发现,他并不是不爱听杰帕德说这些话,也并非不认可、不相信,或是无动于衷。即便有时候他觉得杰帕德啰嗦到肉麻,他也仍很爱听。
只是这些话给他带来的惊喜和温暖总是过于强烈和浓厚,以至于显得如此不真实。就像梦幻泡影,稍稍一戳就会破掉,他就不得不重回现实。
这让他本能地感到抗拒。
看着杰帕德坚定认真、又充满爱意的眼神,桑博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某一天这些东西从杰帕德眼中消失不见的样子。
那时的杰帕德又会说些什么?或者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是转身离开?又或者......
“桑博,在想什么?”
杰帕德的声音突然钻入了他的耳朵,让他猛地坐直了身体。
“呃,哈哈,没什么。”他没事儿人一样摆了摆手。
该死,他走神走得太明显了。
杰帕德抓住了他的手,微微叹气道:“桑博,别怕,我永远不会离开的。”
桑博闻言,感觉头皮发麻。真是稀奇,杰帕德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永远不会离开的只有死人。”
桑博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语气酸涩埋怨至极,好像在跟谁赌气。
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血红的记忆撞进了他的脑海,他突然意识到对杰帕德来说,这并非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东西。他不知所措地看向杰帕德。
然而杰帕德却并不如他料想般被冒犯到。杰帕德只愣了半秒钟,就微笑起来,说:“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活着的时候要陪在你身边,你想赶也赶不走;若是真死了,就变成鬼继续缠着你。”
这下桑博是扎扎实实地吓了一跳。他都顾不上道歉了,连忙把手放在杰帕德额头测量体温。
“我没烧,桑博,”杰帕德把桑博的手抓下来,声音里带着点委屈说,“我是认真的。”
这下桑博的表情更精彩了。“呃......”他张着口,半天没说出话。
“认真的”?认真的才可怕,好吗?桑博在心里哀嚎。
不过,闹归闹,撇开那些堪称“诡异”的形容,杰帕德语言里对生死的玩笑态度让他感到莫名的不适。
“长官,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的。我只是有点......”
“害,不说我了,”桑博皱眉道,“你刚刚说,你‘若是真死了’,是......是什么意思?”
杰帕德见状,也认真了起来,说:“没事的,桑博。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别担心,”
“至于死亡什么的......人终有一死,对吧?关键是,要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桑博的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是什么让你突然......生出了这样的感悟?”桑博试探道。
“哦,”杰帕德微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以前试图自杀真是太蠢了。这绝对是浪费生命的最佳方式。”
桑博瞪大了眼睛,讶异道:“杰帕德......”
“不过好在我已经醒悟了......”杰帕德看向桑博,郑重道:“谢谢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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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这应当是一副颇有趣味的画面:昏暗的灯光下,两个衣冠不整的人表情严肃地面对面坐着聊天——说是聊天,可内容却不怎么轻松。